他将手慢慢松开,拽着林纨的手,让她面对着他。
林纨的身量虽较之寻常女子高些, 但也只堪堪到顾粲的肩头处, 顾粲与她讲话时,微微低着头,很有耐心。
她思忖着顾粲的话,大抵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让她激怒陈氏。
而激怒的方式,应该从陈氏和母亲之间的矛盾找寻。
林纨到现在还是想不通, 母亲性情温柔善良,自幼又饱读诗书, 断不会做那种惹人烦厌的事。
按说俩人又不是一个院子的,又都各有夫主,彼此也碍不找事,陈氏又因何故与母亲有矛盾?
见林纨不解, 顾粲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收拾起书案上的物什,边收拾, 边道:“你肯定觉得,陈氏与你母亲,不应有什么过节。”
林纨点头,顾粲这时又道:“你的父母双亲,彼此恩爱不疑,内院从未有过媵妾之乱。而你二叔林衍,他做的那些事,洛都所有的权贵世家都清楚,他就是个纨绔子。而你父亲,战功赫赫,你二叔与他一比,可谓相形见绌。再者,邺朝虽还算重商,但一商户女,就算是家财万贯,还是比不得右相嫡女的身份贵重。”
话讲到这儿,林纨再不知道到底是何缘由,那便是傻子了。
她眸色微凝:“夫君的意思是,陈氏她嫉妒我母亲?因着嫉妒,就要害我母亲性命?”
顾粲颔首。
他心中却隐约觉得,这事不只是这么简单,他的心中还存有别的疑虑。
但这个疑虑,与林纨的父亲林毓有关,为了不让林纨思虑过重而伤神,只得先抛出这个由头。
前世告知林纨真相的那个丫鬟,早就被发卖了,想起侯府中,一些古籍书卷还未被拿回到世子府上,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二人归回寝房后,林纨先去见了元吉,询问了下文容阁的事,再度回来后,顾粲正在床前,艰难地为自己抹着治疤的药膏。
他背脊的肌理紧实而又精|壮,但隔着有些幽暗的烛火,林纨也能瞧见上面那数道浅淡的疤痕。
顾粲同她今日讲的这番话,让林纨心中觉得,他真是前世不同了。
她对他的感觉,也与前世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前世纵使是成婚后,她对她的感情,仍是少女对爱慕之人的炽烈,但她身为顾粲的妻子,只觉得这种感情有些虚妄,她在顾粲身上,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经常觉得,她二人虽是夫妻,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如一根细线,没什么深刻的羁绊可言。
而且,她虽将那线的一头握得紧紧的,但只要顾粲想松,她二人的关系便是说断就断。
但现下的顾粲,许是在官场浸淫了几年,要比前世那个闲散不谙诸事的他,稳重了许多。
如今她身为他的妻子,觉得这个丈夫可以倚靠。
她若遇到什么事情,顾粲还会想法子,帮她出策略,帮着她分析事情的缘由。
虽说那种令人悸动的爱慕之情不再存于心中,但这种感觉却更让她踏实。
见顾粲动作不便,林纨便走到了他的身侧,想要帮帮她。
虽然对着赤着上身的他,会有些羞赧,她却还是故作如常地道:“夫君,我来帮你上药吧。”
顾粲听后,并没有马上回复她,他眸色莫测地看了林纨一眼,半晌后,才应了声好。
林纨将烛台上被灭掉的烛火重新点燃后,唤顾粲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