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一贯沉静如水的眸子却透着怯意,眼神正闪躲着,故意避着他注视的目光
四柱床上很宽阔,却只有一床喜被。
林纨记得,前世的时候,他与顾粲虽然同宿在一张床上,却是各自盖着一条被褥。
那时的她,总想趁顾粲睡下后,悄悄地钻进他的被子里,但当要行动时,她便立即变得胆小如鼠,不敢做进一步的举动。
林纨不清楚,这到底是落下了一床被褥,还是顾粲只准备了这一床。
这般思考着,林纨终于抬首,正对上了顾粲凝视她的那双眼,她刚要避开,心中又逼迫自己,不能过于胆怯。
她的声音虽如蚊讷,但终是开口对顾粲讲了话:“……夫君是只准备了一床衾被吗?”
顾粲伸手,将林纨散落的长发别到了耳后,他见她耳尖都是红的,耐住了笑意,回道:“夫妻合该同衾,所以为夫只备了一床喜被,纨纨喜欢吗?”
喜被的颜色簇新,上面的纹绣也很精致,它摊开后的面积很大,林纨很自然地便回了句:“喜欢。”
顾粲见她还是那般乖巧,微微低首,顺势摸了摸她的发顶,唇畔的浅笑带着淡淡宠溺:“喜欢就好。”
他知道林纨的皮肤细嫩,不喜欢扎身的面料,这喜被里面的内衬,还是他命人亲自挑选的,为的就是能让她睡得舒服。
林纨有些懵住了。
顾粲似是从未像刚才那样,摸过她的头。
这动作,就像是长辈奖赏小孩似得,但顾粲做,却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林纨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便自顾自地先钻入了那喜被中。
她欣喜的发现,这床被子里面的面料与外面不同,它的内衬是柔软的。
林纨不喜欢那些昂贵,却扎身的料子,这床喜被盖在身上,很是舒适贴身。
顾粲看着新婚妻子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双眼不断地眨着,看着四柱床的床顶。
与平素的清冷沉静不同,这时的林纨,竟是带着稍许的稚气。
顾粲想,纨纨前世去了的时候,也才十八岁。
因着自幼被父母宠爱长大,她的心思不算特别成熟。同他生活的那一年中,纨纨应是想让他觉得,她是个体己和完美的妻子,所以她总是很努力的做着一切。
那有些笨拙,却又努力的模样,于前世的他而言,也很是可爱。
顾粲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在凉州时,身侧的亲近之人,只有元吉一个。
所以当林纨这样一个,生性温懦,且或多或少有些娇气,心思也有些脆弱的小女孩突然嫁给他后,他真是不知,该怎样与她相处。
他也不是没与女子相处过。
他没有母亲,只有自小看顾他的乳娘,后来他六岁时,乳娘也去了。
幼时的记忆早已不在,他连乳娘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再就是那些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