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笑道,“我有个朋友,就是这厂里的,刚进去时特别高兴,还托关系走后门的,结果没干两年就停产了,自己在县城摆个摊,卖一些头绳发夹、小百货什么的。”
岳海洋介绍了一下,指着那一片给她看,“西边是厂房,你看那一大片厂房,都停产了,现在空着养老鼠呢,东侧是原来的职工家属院,这半前不后的地方,房子破,又不上班,工人就发个基本生活费,如今住在里边的人也不多了。”
徐年随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笑道:“这地方要是给咱们,正合适啊。”
“不大可能,我就是看着这厂子倒闭了,觉得可惜,可没敢想要它。”
岳海洋道,“国有企业,你别管他能不能维持,资不抵债也好,停产也好,可它架子还在那儿呢,人家后边有国家养着。它现在恐怕也有几百号人要养活,工人基本生活费都发不上,这里边恐怕还没把那么多退休工人算进去。”
他顿了顿,笑,“说实话,再怎么说也是国有资产,而且这一块地方这么大,看着是块肥肉,可它后边拖着太多累赘和牵扯,我们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吞下去。”
他说的有道理。
然而徐年想到的却是另一回事。她记得她爸妈是98年下岗,那一波体制改革,资产重组,她爸妈偌大的麻纺厂,国有企业,还不是说下岗就下了岗,然后大概在2000年左右,国企私有化进程,麻纺厂资不抵债,卖给了一家台资公司。
再往后,家境困顿,她两个弟弟一个高中一个读初中,一家人就靠着她爸妈的那一点下岗工人生活补助金和徐年打工挣的几百块钱维持生活。
中间徐年退了一次婚,然后她爸妈又急迫地给她找了个对象,说对方这好那好,很快催着她结了婚,结果她却遭遇了世界上最渣的男人……
不堪回首。不想了。
要说这块地,真是块好地。位置不错,就在县城边上,随着城市发展,可以预见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周围将是另一番景象。并且眼下这厂房拿过来就能用,也挺适合他们改建建材厂,比他们选址新建投入要省钱快捷。
这块肥肉还真的不小,这么大厂区他们甚至用不了,好比他们准备做个小坎肩儿,而这一块大布料完全够做一件长袍了。
“买是肯定不行,人家现在肯定不卖,我们也没那个闲钱买。”徐年眯眼笑了下,“哥,买不到我们可以租啊。”
“租?”
“对呀。”她轻快地笑道,“你看,他都停产五六年了,空着养老鼠,老鼠又不能卖钱,我们可以问问能不能租下来,好歹他厂里还赚个租金,贴补着给工人发个基本生活费呢,也比他这么一直停产废弃好看。我看这靠公路也近,交通方便,我们稍稍改建一下,就能尽快把建材厂办起来了。”
“租下来,我们可以签个合同,至少三五年吧,期限太短我们也没法租,毕竟我们还得厂房改造、设备安装呢,然后按年付给他租金,我们也不用一下子投入那么大。”
至于三五年之后嘛……徐年眯起眼睛,好像一只看到了大鱼的小猫咪。
两人还坐在摩托车上,停在路边讨论。徐年说到高兴处,很自然地就往他背上一趴,两只手兴奋地拍着他两边大臂:“对对对,就这么干,先给他租下来,贵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