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格外萧瑟和凄凉,除了当中新确认关系的‘父子俩’,别人好像都挺惨不忍睹的。直到坤定宫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呻·吟:“哎——哟——”
温仪这才想起来。
神官还被砸进了雪中没起来。
最重要的是。
“陛下,再不出门,怕要误时辰了。”
元帝恍然回神,看了眼轩辕玄光,略一沉吟:“我们先走,太医看过神官无事后跟上。”
温仪提醒他:“还要接神官下殿。”
皇帝潇洒地转身。
“就当接过了。”
祭祀大队浩浩荡荡往皇城外去,要前往五禄台。神官捂着脑壳还有点晕,温仪过去扶起他,拾起他长长的发带,又拎起他纤尘不染的衣袍。嗯,整理一下仍如谪仙一般。
轩辕玄光咬着牙:“砸了我的是谁?”
温仪道:“是你到正月十五要给替他福祝的人。”
轩辕玄光一愣:“你是说当朝太子?”
温仪纠正他:“应该是两朝太子。”
撇开皇帝的队伍,神官这边连神侍在内有八人。神官是坐在轿中的,轿外挂了帘子,帘上绘了山河社稷图,龙凤呈祥图,仙鹤云鸟图——七七八八各种图,能画的地方都被画满。神官独特的审美,认为天下大同,广纳百川,就应该什么都有。
轿外百姓跪在两侧,看着皇帝和神官轿辇徐徐远去。
他们当然不知道——
温仪也蹭在车轿里。
温国公把脸埋在银毛毛的狐裘中,揣了个暖手炉,坐在只有神官才能坐的车辇中,吃着轩辕玄光省给他的糕点果子,满足地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这才是祭祀该有的状态啊,什么站三个时辰听人念一上午的祷辞,不存在的。
“我替太子卜过命。”
神官摘了高高的帽子,撑着下巴盘膝而坐。他说:“他的命有段生硬的折数。”
生硬的折数?
温仪慢下了吃东西的速度,他想了想:“你说他短命?”
“曾经短命。”轩辕玄光道,“头一段,便是在他一岁时。”
一岁——
一岁时,元帝才要入宫。旧朝换新主,旧太子本不该留命。但那时,正巧温仪来了。温国公揣着手若有所思,便听轩辕玄光果然说:“他可是欠了你一条命。”
温仪看了看他:“那往后呢?”
神官笑起来。他容貌清俊,唯有眼眉狭长染红晕,平添一些不能直视的神秘感。“既然说往后,岂是现在能说准的。国公。”轩辕玄光促狭道,“难道你到时,还要再救他一次?”
温仪也笑了,他搁下手中吃食:“救他的人倒不一定是我,但若是我,也没关系。”
十几年前,温仪还不是温国公。
他头一回到大乾来,落脚在不知哪处山里乡间,语言不通,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别人也听不懂他的话,幸得一户人家收留。那家人远离城镇,只当自己收留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疯子,多一张嘴吃饭也没什么。温仪慢慢学着这里的话,就着村中唯一有些文化的先生习字。本来以为慢慢也就习惯了,却不想一日山贼袭来,杀光了村中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