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石洞从前不知经历了什么,正与邪并存。正的一方自然是无处不在的蓬勃生机,而邪的一面,便是引导这些生机的条件——献祭合适之人的性命。
程澹和张玉凉,便是所谓的合适之人。沈楚青也是找寻偌久,伤了无数人的性命,才在剑宗找到他们。
万事俱备,东风也已吹起,沈楚青不再关注被放血的程澹与张玉凉,守在石台旁边,静候时机。
程澹静静地看着她,从那瓶子上推测出一部分事实后,突然有些同情她。
看不破生死的人值得同情,为此害人害己的人也值得同情,即使她更应该厌恨。前者是世上大多数,而后者多了些令人赞赏的孤注一掷的勇气,虽然这种勇气本该用在其他地方。
沈楚青没有发现程澹怜悯的目光,即便发现她也不会在意。二度入遗迹寻求复活之法已经让她失去一切可以失去的东西,手中握紧的瓶子是她仅有的慰藉,她无法放弃,更遑论回头。
程澹的血液和修为源源不断融入石壁,催发越来越多的沛然生气。这些金色灵光盘旋在神体周身,逐渐将他包裹成茧状,仿佛正酝酿着一个希望。
被这虚假希望迷住双眼的沈楚青自以为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捏碎瓶子,捧着那抹脆弱的灵魂试图放入茧内。
魂光如水,缓缓融进茧中,一道虚幻的覆盖着光华下的神体,好像下一秒就会与之融为一体。
表面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神体无魂而有仙气,灵体无躯而有生机,二者十分契合,结合得毫无阻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只是需要时间。
因失血过多而神思恍惚的程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总要死的,但张玉凉应该没有沈楚青那么傻,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绝不可能成功的复活之事上。
想到这里,他便失去了意识。
霎时,石洞内变故陡生,包裹着神体的金光猛然炸碎,把尚未开始融合的灵魂弹开,也把守在一旁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楚青撞到石壁上。
磅礴的压力寸寸碾过每一处角落,在这股无形的巨力下,石洞开始龟裂、崩碎。灿烂的光线自裂缝间迸射而出,呼啸的风声粗砺而尖锐,宛如某个被压迫湮灭的意志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巨石轰然落下,天地归于寂静。
……
程澹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床边小憩的张玉凉。失血的后遗症通过虚软的身体和冰凉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以至于他起身时无法控制动作,将张玉凉惊醒过来。
“程澹,你醒了!”
张玉凉难以置信地揉揉干涩的双眼,又搂着程澹张良摸摸那里拽拽,直到确定这不是自己思念过度做的又一个梦,才熟练地抱着他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