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澹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静静放着一双黑红色的木箸,正是他最开始用的那双。
话是这么说,可张玉凉就不能再拿双新的吗?他也不嫌弃筷子上有别人的口水。
“我不嫌弃哦。”程澹刚走神,张玉凉便反驳了他心里的想法。
程澹讶异地看去,恰好望进张玉凉深邃的眼眸。他的眸光虽平和淡泊,却仿佛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在烛光下看来流光溢彩,实在是非常漂亮。
心头微悸,他不禁避开了张玉凉的目光。
“快吃!”故意用凶巴巴的口气掩盖内心的拨动起伏,程澹把碗又往张玉凉那边推了一下,而后提起衣摆往门外走,“我出去透透气——”“不要走太远,当心迷路。”张玉凉戏谑地提醒道。
程澹回以一声中气十足的“哼”。
……
跨过门槛,程澹走到廊下,放眼一望,山下蜿蜒成河的人间灯火骤然跃入眼中。
临初居并非依山而建,而是与山融为一体。
毓秀山山如其名,钟天地之灵秀,四时风景皆秀丽。临初居的设计便充分贴合了这份美丽,不改山石草木一分一毫,使屋舍庭院皆迎合自然状态。
不修道路,而在前人踏出的野径上立藤廊花架,营造出曲径通幽,似有若无的意境。
不饰亭台院落,任溪水横流、花木生长,房舍错落布于其中。并非梅花出于西窗,而是西窗掩于梅花,仿佛天然生成,毫无匠气。
张玉凉居住的“听雨阁”位于临初居中部,视野开阔,向上可见漫天星海,向下可赏人间烟火。四周云雾缭绕,不履凡尘,但又不至于相隔太远,精致不足,但境界深远。
程澹在低矮的、缠绕着紫藤花和青色不知名草叶的护栏旁坐下,头倚着柱子,抱膝眺望山下的风景。
夜风很凉,夹杂着点点山雨扑在脸上,却不像城里的风那么寒意深重。他的心被吹得愈发宁静,就像蒙尘的古镜拂去了尘垢,清澈而安宁。
自穿越以来,程澹一直没有机会了解过这个时代,但他也知道,是张玉凉替他挡去了外界的浮华喧嚣。
张玉凉肩负重担,每日要勤学苦读,要应付父亲的期望和母亲有意无意的监视,还要照顾他,虽然表面上游刃有余,可毕竟身体不是铁打的,也有疲惫的时候。
程澹能做的事不多,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便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