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从商的经验告诉我,对于自己的敌人,必需不击则已,一击致命。 我开始收集他的所有的信息,开始学着用他的眼光来分析问题,开始尝试接受一些新鲜的管理理念,但是我颓然地发现,他的理念和决断是从小的生活、学习累积起来的,我学了只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既然学不了,那就吞并了它。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叶潜之本身没有什么弱点,他虽然重信有义,但果敢决断,绝对没有妇人之仁;他的父母虽然离异,但是一个从政一个从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的父亲虽然再娶,但只生了一个小丫头,家族里分化也不可能……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侯,我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
那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热情洋溢地叫我大叔,请我吃那个可笑的,一本正经地教训我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神清澈透明,当她盯着你看的时侯,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我忽然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尤其当我得知那个小丫头就是阳明集团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的时侯。叶潜之一蹶不振,没了叶潜之的丰颐简直不堪一击,我顺利地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那块地,金柏扩张的势头无人能挡,顺利地坐上了n市地产界的第一把交椅。
那天晚上,我很高兴,破天荒地在家里开了一杯红酒,就连我老婆要往我公司财务部里安插一个表叔都爽快地同意了,喝着喝着,酒杯里的红酒忽然倒映出那个小丫头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让我的心头一跳。恍惚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眼神熟悉了,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看过我,带着点青涩,却饱含了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那一去不复返的初恋时光!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寻找那个女人,我曾经的初恋情人。距离她来找我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她男人的工厂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她家原来就在农村,这两年的城市建设飞速,那个村子早就被整体拆迁。我折腾了半天才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小的公寓楼里找到了她的妹妹,当初她父母不同意我和她谈恋爱,她靠着她妹妹的遮掩才能经常跑出来和我约会。
她妹妹木然地看着我,忽然古怪地笑了:“杨益柏,我真他妈的后悔那时候帮我姐,当初你们俩要是早就断了,那该有多好。”
“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有点烦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现在要找她干什么,“如果生活得不好,我可以帮她。”
“带着你的帮忙滚一边去吧。”她妹妹恶毒地看着我,“我姐就是下了地狱也不会要你的该死的帮忙。”
我火了,“你要弄弄清楚,当初是你姐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姐!”
她轻蔑地瞧了我一眼:“我姐等了你五年,这五年我爸妈逼了她多少次她都没答应,自杀出走都闹过,你一回来就象大爷一样,什么承诺都不给我姐,我姐急了就想试探着和你说她要嫁人,结果她回来就哭着和我说你一定是变心了,居然立马就祝她幸福。她临出嫁的那一天都还在等着你,痴痴呆呆地幻想着你会冲进家里把她带走,她告诉我,只要你来,她一定跟你走。”
好像被雷劈了的感觉,我愣愣地待在原地,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说:“你胡说,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她挥了挥手,仿佛在赶苍蝇一样:“我有必要胡说吗?我姐都死了,那年她带着一丝希望去找你,回来就从楼上跳了下来,都摔成一摊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浑浑噩噩地象行尸走肉地过了几天,满耳朵都是很久以前初恋女友温柔的笑声,“阿柏阿柏阿柏,我喜欢你!”曾经的她喜欢在我的耳边羞涩地说这句话,曾经的她喜欢依偎在我身边絮叨,曾经的她用那么缱绻的眼神凝视着我,所有久远的印象被我封印在记忆的箱底,忽然一下鲜活地跳了出来。
我变得很害怕睡觉,一闭上眼就看到她站在角落里,怯怯地看着我,或者看到她当时打扮得很用心地站在我面前,希冀地看着我,而我,依然很恶毒地笑着挑起她的下巴,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另一个我飘浮在半空中,愤怒地想喝止那个恶毒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眼神,就像即将被剥皮的兔子……
半夜里我从噩梦中惊醒,梦游一般地走到卫生间去洗脸,昏暗的灯光下,镜子里有张鬼一样的脸,我裂开嘴笑笑,他也冲我笑笑,我忽然明白了,我是要下地狱的,要下地狱的人怎么配拥有天使一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