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奕良因为坚持不肯和妻子一家划清界限,也被打成了反动派,夫妻两个被分别关押接受中下贫农的再教育。后来不堪屈辱的小姐带着肚子里六个月大的孩子投了水井,高奕良则一直等到了为他们洗清罪名的那一天。
得了清白的高奕良重新将自己的妻子收敛安葬了,而后他便选择了离开这座伤心地。那时候,最是流行偷渡,毕竟资本主义的面包诱惑确实来的太大了。高奕良拿着妻子留下的一枚戒指和一张照片,趁着夜色登上了摇摇欲坠的小渔船。
他所前往的地方就是台湾,在那时,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有叛逃之嫌。为什么去那里呢?原来她的妻子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她一直想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到了台湾,高奕良才知道所谓的资本主义也绝不是人间天堂。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海外孤岛上,他扛过大包,做个厨子,甚至还给人干过搓澡工。就这么,一边工作一边寻人,终于是在一年之后,几经周围见到了那位老人。
老人一看到他带来的遗物和照片,也是老泪纵横,当即就认下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婿,并把他带回了家中。原来老人来台湾后自知再也回不去了,又在这里和一个姑娘成了婚,并且又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也还没有婚嫁。
就这样,在朝夕相处之下,外加老人的撮合,高奕良又娶了那位和自己亡妻同父异母的小姨子,并从此在台湾落了根。一晃就又是几十年了,高奕良也成了一个地道的台湾人,似乎把过去的一切人生都做了切割。可老都老了,最近这一两年,他却经常梦到自己的亡妻。
“以前也有梦到,但是不多,可前阵子出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重视起来……”
高奕良在台湾的妻子是在台湾本土长大的,说话也是一口浓浓的台湾腔。可是最近妻子经常说梦话,并且在梦话里,她的声调完全变了,变成了他小时候讲的土话。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系,我也极少与妻子讲土话,她虽然懂一点,但却不会说。”
而且高奕良发现,枕边的妻子在说梦话时还能与自己交流,他便试着用土话回应。没想到,妻子讲述的全都是当年他在内地与亡妻生活的事情,其中很多部分,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太记得起。并且,妻子在说梦话里透露出责怪自己的意思,说是他一走都这么多年了,抛下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家中房子漏雨又漏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