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非常笃定的说道:“陛下,咱大明的文官们、势要豪右们、肉食者们,要是有这个胆子,泰西都给吃的干干净净了,大家都是非常清楚陛下脾气的,他们要是敢做一,陛下就敢做十。”
“前段时间陕西布政司阴结虏人,京官就没有任何一人参与其中,顺天府还是有些恭顺之心的。”
肉食者们为了破坏陛下新政,真的有这个胆子?若是在景泰元年,胡濙还有所怀疑,这都景泰十二年了,胡濙不信。
顺天府是绝对忠诚的顺天府。
“陛下,放火也没有白天放的,这不是不把我们工匠们放在眼里吗?”于谦是知道大明工匠的组织度的,若是再有贼虏破内三关入寇,这些工匠就是最好的兵源。
“嗯。”朱祁玉回答了,但似乎又没回答。
于谦看着面沉如水的陛下,就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说,经过了刘氏的桉子,陛下对文官那一点点的信任已经恢复到了正统十四年的水平。
而此时的石景厂内,石景厂总办、两名会办正在带着石景厂的火夫灭火,而其他三名会办正在其他地方组织工匠们设立防火带,防止火势蔓延。
“陈总办,火势已经暂时控制住了,炮药司情况不明,我先进去看看。”炮药局会办刘长顺擦着额头的汗,整个脸已经被熏成了黑色。
陈有德看着漫天的烟尘和火光正在变小,却摇头说道:“我也进去看看。”
陈有德带着炮药司会办刘长顺和二十八名火夫,没有任何犹豫的走进了炮药司内。
工部左侍郎年富带着两名员外郎、四名主事来到了石景厂,立刻就直奔炮药司而来,这里要是炸了,工部上下都吃不了兜着走,而年富刚走到炮药司之外,就询问着几名会办:“陈有德在哪里?”
“在里面!”燋炭司会办陈庆义大声的说道:“年侍郎留步,里面情况不明,非常危险。”
“炮药局的工匠们都撤离了吗?”年富再次询问道,他要找陈有德询问情况,陈有德已经进了炮药司,而年富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询问工匠是否安全撤离。
“铜铃响的时候,工匠们就第一时间封存撤离了。”陈庆义立刻说道。
“轰!”
一声爆鸣声勐地响起,炮药司的火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年富感觉到了脚下大地都震动了一下,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几架负责降温的水车都颤抖了一下,仍然对着炮药局喷着水。
“退后!”年富立刻接过了指挥,开始让所有人退后,炮药局存放着百万斤级别的火药,要是全部爆炸,绝对不是这个场面,年富离的这么近,早就被炸死了,显然是分库发生了爆炸。
一名火夫对着年富大声的喊着:“陈总办和刘会办还有二十八名火夫,还在里面。”
爆炸让众人有些失聪,不扯着嗓子大声嚎叫,根本听不见,而年富面色数变的说道:“火场危险,不得擅入。”
“我进去看看!”燋炭司会办陈庆义俯首说道:“我带一名火夫进去。”
年富思考再三说道:“好。”
陈庆义带着一名火夫走了进去,开始探查,年富一直等在炮药局外,直到火灾完全扑灭,卢忠带着缇骑开始调查失火原因,各司只留下了少许人手清点损失,大部分工匠返回匠城,年富一直在炮药局前等待着。
工部有两名主事两条腿打摆子,这要是爆炸了,他们首当其冲,必死无疑,但是左侍郎不走,他们谁又能走?
很久以后,陈庆义才走了出来,两个人一人扛着一个人,早就等候的太医院医倌立刻冲了过去,稍微查看了下,几名医倌便摇了摇头,人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没抬到担架上,两个人都停止了呼吸。
陈庆义身上都是火场的痕迹,身上还有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极为狼狈,他走到了年富面前,面色复杂的说道:“甲字库二十三号到乙字库二十五号库,发生了爆炸而后失火,陈总办、刘会办以及二十六名火夫死在当场。”
陈庆义看了看那两名火夫,面色沉重的说道:“死了三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