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书以为呢?」朱祁钰看向了兵部尚书江渊,这犒赏事儿,当然要问兵部尚书的意见。
「陛下,这全军同等恩赏?「江渊把握到了事情的重点,陛下这个同等恩赏,办起来不复杂非常简单,可是如此恩赏,前所未有。
朱祁钰点头说道:「这是额外的犒劳大军北伐劳苦,同等,其他照旧恩赏便是,不患寡患不均,朕不希望这喜事变成了丧事,因为这额外的散碎银两,闹出些意见来。」
朱祁钰当然不是平均主义的毛病犯了,而是这军队向来便是能简单,绝对不要复杂,论功行赏当然不可能同功同等,但是这额外的恩赏,无论怎么分都会有意见。
那孙镗带着四勇团营长途奔波到了轮台城,这一走就是一年,结果到了地方,就搞了搞城防,看了场戏,这论功行赏本来就少,这额外的恩赏下去也比四武团营、四勇团营少,反而有了仇怨,喜事变成了丧事。
这笔钱,就是跑腿钱,人人都有,人人都一样。「臣遵旨。」江渊仔细思考了下,还是认同了陛下的想法,本就是意外之喜,陛下省出来这遴选秀女的钱,无论谁闹意见都不占理。
廷议仍在继续,四川又闹出了民变,而这一次是苗民作乱,四川总兵官已经前往平叛,事情不大,有苗民的土官不满改土归流损害世官土司的利益,便啸聚闹事,这改土归流是大策,土司不闹朝廷还找不出理由来改土归流,这一闹,反而朝廷有了理由。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四川闹了民变,地龙翻身,又出了天灾,地震波及范围极广,户部提议灾逋蠲免三年与民修养生息。
江渊却揶揄道:「沈尚书这么阔绰,这一省税赋灾逋蠲免,一开口就是三年。」
沈翼也是感慨的说道:「天灾人祸,我倒是心疼这三年税赋,可是这民变在前,天灾在后,朝廷再催藁税,岂不是逼得老百姓造反?到时候别说三年税赋,五年八年能缓过劲儿来,便是烧香拜佛了。」
沈翼很精明,算盘打的叮当响,这看似免了三年,但是不免,五年十年收不到,更亏。
「正统三年四川地震,那次甚至波及云南、贵州等地,朝廷商议了半天,最后也是全灾免七分,遭灾免五分,其余灾逋改折。「江渊说起了往事,说到底,现如今还是户部阔绰了,才能免这三年,正统年间,地震更厉害,不过也是灾逋改折而已。朱祁钰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都天灾人祸了,还能收得起来?人都没了,在废墟里征税?」
沈翼斟酌在斟酌后,才开口说道:「朝廷问地方要,地方问府州县要,府州县就得想办法,一笔烂账。」
沈翼真的不想提起正统年间的那些烂事,实在是糟心,就以正统三年的四川地震为例,朝廷穷的当裤子了,自然不肯全部蠲免,那层层加码之后,遭殃的反而是最穷的百姓,结果就是麓川趁机反叛,闹了起来。
朱祁钰了然,正统
年间的账本,和沈翼说的一样,就是一笔烂账,写满了缺钱,至于府州县问谁要,肯定不是谁有钱问谁要,反而是谁没钱问谁要,毕竟最好欺负的便是佃户了。
浚国公陈懋再次上奏,交趾仲秋丰收,开始交纳藁税,将会从岘港海运至密州市舶司,最终运抵京师,这是复设交趾后的第一次纳赋,浚国公打算亲自押解入京。
「浚国公年事已高,身体欠安,不妥不妥,让浚国公的长子押解便是。」朱祁钰听闻户部奏禀,立刻摆手说道:「浚国公已经不是当初在福建平定叶宗留邓茂七民变时候了,连唐指挥上奏都说浚国公已见颓色,不妥,礼部拟诏,无需如此奔波。」江渊面色犹豫但还是说道:「浚国公的意思是最后回来看一眼。」
江渊没说太过明白,但是话里的意思,大冢都清楚,其实陈懋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回来再看一眼大明,所以才亲自押解漕粮回京。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朱祁钰拧了拧眉心开口说道,他清楚的知道陈懋老了,但是他还是不太愿意接受,总觉得不折腾,就能把人留的更久一些。
这位在朱祁钰刚登基,大明风雨飘摇之时,稳住了大明东南局势的浚国公,终于临近了人生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