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者,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
统者,所以合天下之不一也。
如此方为正统。
朱祁钰、于谦和徐承宗都认为要再等一等,等什么?
等此时的安南国变得上政昏暗,下官残虐,黎庶倒悬,生民涂炭,百姓填于沟壑,道路交横豺虎,白骨曝于原野,死者望于道路。
穷饿无告,苦不聊生,人民已有与日偕亡之心之时,方才是大明朝出手的时候。
能等得到吗?
近在眼前。
大明想要持久稳定的统治交趾,将交趾彻底纳入大明的四方之地,就需要如此。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黎宜民虽然杀了他弟弟和太后,但是黎宜民还是坐不稳王位啊,他可以谋朝篡位,别人自然也可以,那些个宗亲,啧啧。”
“给那个逃到交趾的柳溥传个消息,让他好生支持黎宜民,坐稳王位。”
柳溥何许人也?
柳溥,大明安远侯,在正统年间随兵部尚书王骥三征麓川,而后进太子太师、总神机营兼掌右军都督府事,任广西总兵官,镇守广西。
在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稽戾王兵败后,会昌伯孙忠多次上奏请旨令柳溥回京,任京营副总兵,京师之战在即,朱祁钰否了会昌伯孙忠的提议,专心应战。
景泰元年,会昌伯府再上奏,以于谦兵权过重恐为祸乱之始为由,再请柳溥回京,朱祁钰问于谦意,于谦表示了同意。
但是朱祁钰又一次否决。
景泰三年,南衙僭朝作乱,柳溥在广州府响应叛乱。
景泰三年冬,朱祁钰平定南衙僭朝叛逆,柳溥不敌宁阳侯陈懋自广州府逃往了交趾,至黎越僭朝任事至今。
徐承宗满是疑惑的问道:“陛下,为何要让柳溥支持黎宜民呢?”
于谦摇头说道:“因为黎宜民自己坐不稳王位,陛下给他找个助力,唯有朝堂是两虎相争,交趾局势才会更加糜烂。”
“斗蛐蛐的时候,一方势过强,则必然快速落败,那斗胜的那一方,多数都不会受伤,甚至更加凶狠。”
徐承宗愣愣的看着于谦说道:“原来于少保还会斗蛐蛐。”
朱祁钰接过了话茬,笑着说道:“宣德年间为官,都会斗蛐蛐的。”
一如景泰年间,朝堂都是钓鱼佬一样。
“那柳溥肯听话吗?”徐承宗有些担心的说道:“此人无君无父,悍然叛逆,有不臣之心,方才逃难交趾,有今日的下场。此时,让此人支持黎宜民,他不肯听怎么办?”
朱祁钰靠在软篾藤椅上,看着堪舆图说道:“他会听的,他母亲融国夫人还建在,人在交趾的柳溥,常与其母亲通信,朕给他下旨,他不听,他母亲的话,他多少还能听得进去。”
“柳溥在交趾扎不下根的。”
徐承宗了然,他是勋贵,他知道陛下说的有理。
柳溥的父亲柳升是一员悍将,在永乐五年,柳升俘虏了黎越僭朝的黎季嫠父子二人,因此封伯,随后再征鞑靼,因此封侯。
柳溥家以俘虏黎越僭朝的祖宗获封世侯,柳溥在交趾能扎的下根才是怪事。
于谦想了想说道:“陛下,以柳溥之能,在黎越僭朝也算是人中龙凤,支持黎宜民完全足够了。”
“臣担心,养虎为患。”
会昌伯孙忠提议让柳溥任京师副总兵,于谦同意,就是知道柳溥的才能,而柳溥对陛下的怨恨,也是来源于此。
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论带兵打仗,他柳溥怎么比不过一个阶下囚石亨?
柳溥怀恨在心,最终,在孙继宗的挑唆下,悍然叛逆。
万一柳溥借着黎宜民这废太子的名号,真的在交趾戡乱,一千五百万口、遍地良田、刚刚吞并了占城的黎越僭朝,岂不是要成为大明开海路上的绊脚石?
“臣以为于少保所有理。”徐承宗心有余悸的说道。
南衙僭朝在陛下面前,不堪一击,可是那是在陛下面前。
交趾一群甚么臭鱼烂虾,一旦柳溥真的起了势,甚至可能成为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要知道黎越僭朝可是在麓川称王称霸,甚至摁着几个小国朝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