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并没有马上揭晓谜底,而是让兴安去准备大宴赐席。
今天海宁号和庐江号两艘三千料的战列舰正式交付,而且验证了两艘浑身长满了炮筒的战列舰,有着和外表一样强悍的战斗力。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自然要准备大宴赐席。
朱祁钰依旧是滴酒未沾,只是用了些吃食,自然也包括极为新鲜的旗鱼,可惜的是,生鱼片他是没有机会尝到了,兴安作为陛下的大珰,是不允许生食来到陛下面前的。
陛下是万金之躯,即便是知道生鱼片不会吃的满肚子都是虫子,但是陛下身体系江山社稷,更加重要。
朱祁钰没有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为难兴安。
旗鱼被庖厨们切成了薄如蝉翼的鱼片,能够清楚的看到鱼肉上的纹理,若是加以蘸料,绝对是人间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祁钰才让兴安差人抬上来了一个红绸布盖着,大约有半个书桌大小的东西。
“这就是朕要送给唐指挥的礼物。”朱祁钰笑着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红绸布,红绸布下到底是什么?陛下为何如此郑重?
他们忽然体会到了陛下的乐趣,这种红绸布揭开之前的神秘感和期待感!
朱祁钰看着群臣们满是等待开箱的表情,却没有着急,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书说道:“在揭开红绸之前,容朕讲个故事。”
“宣德五年,先帝下旨,让三宝太监郑和,带领大明宝船再次远洋西洋,出使西洋忽鲁磨斯、锡兰山、古里、满剌加等国。”
“随行的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超过了两万七千余人。”
“那是三宝太监第七次下西洋,可是天不假年,三宝太监病逝古里国。”
“在第五次和第六次的时候,大明的船队已经达到了麻林地、慢八撒,这一次也没有因为三宝太监的不幸逝世例外,都知监李兴,带领大明的船舶走过了无风带,再次来到了慢八撒。”
“都知监李兴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通事堂祭酒、鸿胪寺卿马欢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满饮了一杯。
这位年已六旬的老臣,是当年大明第七次南下西洋的当事人,陛下说的这个李兴,其他人都很陌生,但是马欢对李兴却极为熟稔。
李兴、洪保、王景弘都是郑和的副手,在郑和死后,王景弘带队继续出使,而李兴则率领水师支队,向着慢八撒而去,支队在返航之后,不幸迷航。
都知监李兴所率领支队共计二十三艘海船,再次回航古里国之时,就只剩下了七艘。
“李兴迷航之后,向南而去,走过了罗经正峰,眼前一片大洋。”朱祁钰站起身来,来到了半个书桌大小的红绸面前,亲手揭开了红绸。
红绸之下是个地球仪。
而且上面除了经纬线之外,居然标准了许多的地点。
“诸公,罗经正峰就在此处,罗盘行至此,指向了正北正南。”朱祁钰的手点在了非洲大陆的最下侧的大浪山角。
这个名叫大浪山角的地方,在后世叫好望角。
李兴这个人真实存在,李兴迷航,也确有其事。
但是李兴去哪了,朱祁钰当然不知道,他借着李兴这件事,说了谎话。
朱祁钰继续说道:“李兴率领着船只想要返航,可是信风不常有,只好随风而行,船只绕过了大浪山角,一路向西而去…”
“宣德十年,在大西洋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风暴,大西洋风高浪急,十余艘海船,只剩下了三艘,李兴亦不幸遇难,剩余水手,到达了一个新的陆地。”
“而后,这三艘船行过了沧溟洋,直抵婆罗洲,三艘船只剩下了一艘,无法前行,最后归明的水师军士不过十余人,这些人回到了大明,已经是正统三年。”
“那时,众正盈朝啊。”
朱祁钰这话说完,所有人都听出了陛下的阴阳怪气。
正统三年,正是主少国疑的时候,即便是第七次南下西洋回到大明的大珰王景弘都自身难保,这十几个人,自然没人有精力去管了。
朱祁钰抖了抖袖子,拿出了一本书说道:“回到大明的十余名军士别的都没有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一大堆的航海志书,都存放在了古今通集库内。”
“正统十年,古今通集库大火,《郑和出使水程》大半焚毁,剩余文牍,移交兵部库保管。”
“朕在正统十四年,京师之战后,命兴安调取了《郑和出使水程》的余本,制版刊印了几份。”
“朕在查阅之时,就发现了这本《牵星过洋志》,显然已经剩下了三艘船,笔墨纸砚已然不足,这本《牵星过洋志》上的那些星星点点,如同天书。”
“不过朕细读了数年,终于是看懂了。”
《郑和出使水程》是郑和南下西洋的档案,正统十年大火后,移交兵部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