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儿,杀掉了稽戾王,而且他做的已经很仁慈了。
朱棣只留下了朱文圭这一个建庶人,朱瞻基把汉王上下满门抄斩。
皇权更替,历来腥风血雨。
朱祁钰就杀了一个稽戾王,朝臣们觉得陛下相当仁慈了。
冉思娘左手笼着袖子,葱白的手指给朱祁钰研磨,笑着说道:“看夫君说的哪里话?这文臣的笔杆子不是向来如此?喜欢夸大其词。”
“研墨就好好研墨,脚往哪里研磨呢?”朱祁钰没好气的说道,冉思娘的脚丫子一点都不老实。
冉思娘不以为耻,她又不是皇后,可没什么母仪天下的包袱,她眉目含情,目若秋水的说道:“夜色深了,该歇息了。”
“娘子的意思是,他们喜欢搬弄是非?”朱祁钰放下了奏疏说起了正事。
冉思娘掩着嘴轻声笑道:“这可是夫君说的,不是我说的。”
朱祁钰又拿起了朱瞻墡的论私德,看了半天,递给了冉思娘说道:“你看看,皇叔这个写的怎么样。”
冉思娘接过了奏疏,轻声念道:“圣贤所训示,祖宗所遗传,使之有可以为一个人之资格,有可以为一家人之资格,有可以为一乡、一族人之资格,有可以为天下人之资格。”
“而独无可以为一国国民之资格!”
开宗明义,直奔主题。
为什么要讨论公德和私德?
因为大明只有私德,没有公德,这涉及到了立国之根本。
冉思娘继续读道:“夫一私人之所以自处,与一私人之对于他私人,其间必贵有道德者存,此奚待言?”
“独善其身者私,相善其群者公;束身寡过者私,兼爱群利者公;私者一时,公者千古…”
冉思娘陆陆续续的读完了整本《论私德》,颇为感慨的说道:“皇叔是真的敢说,这一帖邸报登出去,至德亲王怕是立刻就成为了口诛笔伐的目标,皇叔也不怕。”
朱祁钰满是笑意的说道:“他怕什么?他除了怕朕,他怕谁?”
“他是至德亲王,只要朕准他说,还有什么他不敢说的?那帮儒学士不敢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襄王三让而不就的至德典范,是儒学士们竖起的一杆大旗,现在却成了对旧伦理、旧道德的反攻的急先锋。
确切的说,襄王并没有对三纲五常否定,甚至认为私德是公德的基石,但是儒学士的笔杆子可饶不了他。
朱瞻墡到底在讨论什么?
是团体和团体之间的关系。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总和。
大明或者说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对私德的讨论,对个人与个人关系的讨论,汗牛充栋,数不胜数。
但是唯独缺少了团体与团体之间关系的讨论。
而朱瞻墡的这篇写了许久的论私德,表面上看是讨论私德,实际上,还是在说公德的重要性,对公私分明进行了全面的阐述。
朱祁钰手里拿着朱瞻墡和蔡愈济的两本奏疏,拍了拍说道:“朕这个皇叔,这钓鱼钓的好啊,两手准备。”
“这边骆胜咬钩,他正好借机发难,处理一批蛀虫,方便继续做事。”
“这边骆胜不咬钩,他就得到了一把好刀,而且是极为锋利的刀!他还能借着这件事把这篇雄文抛出来,引发公德和私德之间的辩经,一石二鸟。”
“这走马上任的火,正好烧到公私确权、公私分明之事上,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不亏是朕的皇叔。”
“好算计啊。”
朱瞻墡这个监国做得很好,上一次他亲征南衙平叛的时候,朱瞻墡就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越发成熟稳重。
明明实力极强,依旧十分谨慎,堪称慎勇典范。
朱瞻墡这么能干,朱祁钰也放心南下南衙,处理冬序之急务。
朱祁钰满是疑惑的问道:“你说朕这皇叔,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冉思娘的脚丫子还在摩挲,她撅着嘴说道:“臣妾不知。”
“陛下让臣妾扈从伴驾,就是让臣妾和陛下说这国事的吗?陛下好不容易歇一歇,皇叔既然敢烧这把火,自然会处理周全的。”
“夫君闻一闻,这太医院新做的澡豆香不香?”
这澡豆可是冉思娘精心调配,有去黑增、悦面奇效,洗完澡之后,可谓是色如桃花、光润如玉,最为趁手。
为了伴驾,冉思娘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就怕陛下厌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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