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忠,你去查一查当初江渊受贿的事儿,写成密报。”朱祁钰走出官邸的第一时间,就让卢忠去调查此事。
他要知道,江渊当初为何要收这笔钱,日后,还会不会继续收这种钱,江渊到底能不能用。
“臣领旨!”卢忠俯首领命而去。
朱祁钰翻身上马,走过了大明的大街小巷,回到了泰安宫内,将自己关到了御书房里,拿出了金濂的绝笔奏疏,认真研读了起来。
金濂在最后的奏对中,提到了大明的钱荒,朱祁钰已经在着手解决这方面的问题,要让货币或者说劳动价值、矿物等资源流入大明。
具体而言就是增加大明商品的多样性和销售地,或者制造倾销地,换取大明需要的资源。
“真是的,走了,还要跟朕吵一架。”朱祁钰摇了摇头,郑重的批复之后递给了兴安,令其归档。
金濂在最后的绝笔奏疏中,依旧是和他这个户部尚书、大明皇帝吵架,具体来说,金濂看不惯现在国帑和内帑极为混淆、权责不清的状态。
因为铸币的原因,内帑管理的兵仗局负责铸币事物,那么铸币税的分配,就归内帑分配。
而负责分发、铸造景泰通宝的却是宝源局,宝源局又负责兑换银币,吸收大明碎银,而各地的宝源局又兼纳储之务,纳储开出票证,又属于户部的权责。
这种权责不清的状态,让金濂颇为的担忧,也给户部、工部、内承运库,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金濂给出的办法,是将铸币、铸景泰通宝归兵仗局,而发行、换币归宝源局,将票证归宝钞局,厘清权责。
将兵仗局、宝源局、宝钞局合并为银院,归计省管辖,设立提督内臣,都察院负责考成。
权责不清,是大明新货币政策的隐患之一。
当初试行的阶段,朱祁钰考虑的并不周全,而因为兵仗局在高压统治之下,并未有贪腐腌臜之事发生,这铸币之事,乃是皇帝的逆鳞,平日里谁敢伸手?
金濂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将这个隐患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并且从现象出发,找出问题,总结原因,制定切实可行的办法,直到走的时候,金濂依旧不违圣训,实事求是的在办事。
就是走的时候,金濂也是想着大明越来越好。
朱祁钰非常欣慰。
他现在的所有新政,几乎都是围绕着新货币政策在展开,而这新货币政策又是他的一言堂,他看不到的问题,朝臣们不敢说。
金濂看到了,并且没有把这个问题,留给后来者去头疼。
月上柳梢头,卢忠在通禀之后,来到了御书房,将陛下叮嘱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江渊收受了浙东大户蒲氏一笔巨大的贿赂,这笔贿赂被江渊收受之后,就石沉大海消失不见了。
卢忠支支吾吾的说道:“江渊平日里不好奢,并未养私房,家宅安宁,他也未曾在家乡置办田亩、豪院,这笔钱就跟从来没有一样,臣也是追查了许久。”
“这钱最后都流向了金英、曹吉祥、王振、郭敬手中,查到这里的时候,臣和东厂的番子一起查起了这笔钱最后的走向。”
朱祁钰看着卢忠犹豫的模样,疑惑的问道:“这笔钱都流向了哪里?没查出来吗?难不成那个皇宫,连朕都不能查吗?”
“当然不是!”卢忠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其实都归了王振,但是臣当初抄了王振的家,这笔钱,大概最后都归了…稽戾王。”
为尊者讳,稽戾王是皇帝,这查来查去查到了皇帝的头上,卢忠才颇为犹豫。
卢忠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把当初从王振家中查抄的账本、郭敬的账本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案桌之上低声说道:“陛下看这里。”
兴安拧亮了一些喷灯,并未言语,他是东厂督主,他自然知道卢忠和东厂配合查江渊贪腐案情,郭敬的这本账,还是兴安给卢忠的。
陛下让卢忠查案,他没有越俎代庖的习惯。
若是哪一天陛下开始怠政,他作为司礼监、东厂提督太监,自然需要自己做些事,但是眼下陛下勤勉,他自然不会乱做决定。
“这个稽戾王!天下都是他的,这好好的天下,被他霍霍成了什么样?天下都是他的,他都不满足吗?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有什么用!”朱祁钰看完了账本,都能对得上,而且还有书证,人证。
卢忠办事极为严谨,既然敢到陛下面前说,自然是有证词,有证人,不敢欺君。
当初兴安对皇宫进行了带清洗,可是兴安并没有把人杀光,这也没过几年,自然有人清楚此事。
正因为确凿无误,朱祁钰才生气,好好的一个大臣,这就背上了受贿的污点。
兴安听到陛下这么说,强忍住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