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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午后,颜夕沐走近苏湘平的病房。她在睡觉,秋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病房,照在她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似乎连血管都微微可见。颜夕沐在沙发前坐下,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目光分分秒秒都落在苏湘平脸上。

健康实在是太过珍贵,现在躺在c黄上的人和多日前那位贵气逼人的夫人,根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乔骆勋端了杯热可可给她,颜夕沐把杯子捧在手里,温热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手掌,从杯口袅袅升起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爸爸还没有去世,寒冬腊月时爸爸每次下班回来都会给她带甜甜的烤番薯,为了番薯不冷他总是把番薯揣在怀里暖着。妈妈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但是年纪小的她总是挑食,也因此她小时候很瘦,隔壁小胖子总是嘲笑她是小猴子。记忆中,她从没有去过游乐场,最大的乐趣就是爸爸带着她去结冰的湖面上溜冰,她和爸爸在冰面上疯跑,妈妈安静的站在湖边等着他们,即使天寒地冻她也不曾抱怨分毫。可是几乎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颜颜,你来了。”

颜夕沐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乔骆勋,只有苏湘平半躺在c黄上侧头看着她,瘦骨嶙峋的她此时双眼非常明亮。

杯中可可已经冷透,颜夕沐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病c黄前,低声问:“要帮你喊医生吗?”

“不用。”病魔夺走了她所有生气,就连笑都看起来那样费力。

病房打算的一尘不染,完全没有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鲜花也只有c黄头一束。颜夕沐余光瞄到茶几上的果篮,于是说:“我切水果给你吃吧。”

“好。”

颜夕沐赶紧逃也似的离开病c黄前,她真的和苏湘平无话可说,但是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氛围实在是太尴尬,她只想随便找些事做。她从果篮里挑了几样水果,削好切好放在一个玻璃水果盘中,放在苏湘平的c黄头,并用叉子扎了一小块苹果给她。

苏湘平费力的用手接过叉子,她的手背布满了小小的针孔,那是输液打针留下的痕迹,就想曾经的奶奶,不仅被针孔布满,青筋爆起,手背甚至变形。

苏湘平把玩着叉子,颜夕沐疑惑的问:“你不喜欢苹果?”

“不,其实,”苏湘平有些犹豫的说:“我不能吃甜的东西。”

颜夕沐心一沉,夺过她手中的叉子,雷厉风行的将一盘水果倒进垃圾桶,“你干什么要迎合我?不能吃就直说。”

苏湘平着急的解释:“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想让你多留一会儿,对不起。”

意识到了自己语气太重,颜夕沐缕了缕头发,慢慢走到病c黄前坐下,有些懊恼的低声说:“最近总爱发脾气,连乔骆勋都说我,抱歉,你别往心里去。”

苏湘平轻轻摇头,慈爱又欢喜的目光直直看着颜夕沐。她这一辈子,好日子坏日子都过了,能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陪她走过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她已经知足,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如果现在老天要夺走她的生命,那么她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和女儿母女相认。

“你安心养病,配合治疗,再也不要想那些无用的事情,只要你过得好,我过得好,这就行了,其他都是一些无谓的形式而已。”颜夕沐咬了咬唇,暗自缓口气继续道:“我不怨你,所以你不用做什么来补偿我。那年即便是你没有离开我,留下也不能改变什么。”

苏湘平默默留下眼泪,嘴巴抖动着,想说什么却始终未能开口。

这时,一个穿着皮夹克、牛仔裤、马丁靴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孩推门而入,他径直走到病c黄前在c黄上的人额头轻轻一吻,接着用手里的花替换花瓶中的。

苏湘平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颜夕沐,又看了看谢苏里。换完花后,谢苏里回头打量着颜夕沐,而颜夕沐也丝毫不躲闪的望着他。他和自己应该是不太像的,倒是和乔骆勋有几分相似。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世上居然有一个人和她和乔骆勋同时有着血缘关系,从这方面来讲,她应该对他更好一点才对。

谢苏里忽然拍着脑门惊呼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勋子哥的老婆,对不对?”

“苏里。”苏湘平尽可能的沉声何止,却看见颜夕沐神色平静的点头微笑。

谢苏里走上前,大方的伸出右手,“你好表嫂,我是谢苏里,很抱歉第一次见面没有及时认出你,还好我看过照片所以大概记得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