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jocelyn。”莫易坤的小姑父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执行总裁,位高权重,美籍华人。
莫梓白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们先去看爷爷,回头有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诶,小姑你们进去吧。”
“你不回去?”
“我转转,溜达溜达。”
小秋溜达到玻璃花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整个宅子,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四五月份会开出美丽的合欢花和葱郁的梧桐叶子。
院子里已经枯萎的糙地,她无数次躺在那里晒太阳。夏天,在树荫底下挂吊c黄,她和钟静唯一人一个。
房子左边的犄角旮旯,她曾经挖个坑,撒下一粒种子,春去夏来,夏去秋来,她始终没有看到那株桔梗破土而出。
二楼最右边,窗户微微打开的房间,她曾经在深夜顺着窗户爬下,偷偷跑回江南,回到母亲出生的地方。
中间偏左的书房,她曾经跪在那里,恳求爷爷同意她改名字。
顶层的阁楼,她曾经从阁楼的窗户爬到房顶,威胁爷爷如果不放她出国就跳下去。
……
那时的记忆,沉痛而深刻。
17岁之前,小秋快乐似神仙。仿佛自成年那天起,她的生活就开始偏离原来的轨道,而且越来越偏,越偏越远。痛苦、挣扎接踵而至。
母亲得了癌症。医生说,她的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而且长期心情抑郁。母亲把整个心思都花在她和父亲身上,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母亲是江南女子,性情婉约,有苦有痛从来不会告诉他人,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
父亲的疏离,是所有病症的郁结。貌合神离的日子,让母亲这个心思敏感、情感细腻的女人难以承受。却又不知如何将事情解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压抑,病痛如排山倒海搬汹涌而猛烈。
那些日子,对小秋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母亲病了,生活的精神支柱坍塌了,她不知所措。看着母亲受病痛的折磨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看她一天天消瘦,一天天丧失生命迹象。母亲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母亲会离她而去,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几近晕厥。
莫易坤从美国赶回来,看到了瘦的不成样子的小秋。第一次,小秋放下了所有骄傲,在他面前痛哭不止,拉着他一遍一遍的说,一遍一遍的哭。
“妈妈走了,她走了,莫易坤,她不要我了。”
他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语言,只是抱着她,轻轻安抚她的背脊,希望借此给她安慰,给她一个臂弯让她依靠。
父亲的疼爱和支持,是她在绝望中的一盏明灯。她撑过最痛苦的一年,渐渐的适应了没有母亲的生活,渐渐走出了没有母爱的阴影。
他知道,父亲身边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他心疼他,她只是女儿,真正陪他终老的是枕边人。所以,当父亲婉转的想把一位阿姨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她很安静,很乖巧的说好。
见到董筱,小秋抓狂了,歇斯底里的冲父亲发火。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曾经在父亲的集体照片中无数次看到那个女人,那个据说是同声传译的翻译官。
那个雨夜,她哭得撕心裂肺,痛斥父亲:“翻译?去他妈的翻译,为了她你让妈妈伤心欲绝,你凭什么?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爸我不是你闺女。”
事情如此的明了。为什么父亲对母亲疏离?为什么多年来父亲的翻译从不换人?为什么每次照片她总是站在父亲身边?以工作的名义接近父亲,想取代母亲的位置。
她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指腹为婚,娶母亲回家不是父亲自愿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感情平淡,她理解,也试图去维护。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出轨。母亲把她全部的爱给了他们父女,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放下了最爱的画笔,甚至因为父亲的疏离而抑郁患病。心疼母亲,痛恨父亲,更是对董筱,小秋有心一刀捅死她。
她在雨中不停狂奔,她想妈妈了,想去看她,可是不知道去看母亲的路途是那么远那么远。越走越没有力气,甚至视觉开始恍惚,路灯开始变得昏暗,周边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模糊。混沌中,她仿佛看见了大哥,她祈求大哥带她去看妈妈。
钟兆和开着车沿途找到小秋,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看到他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小秋脸上有悲怆的喜悦。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哽咽的说:“哥,你带我回去,我要去看我妈,哥我求求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