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转不过身的卫生间里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就算再穷,租房子的时候再拮据,但是她还是咬牙租下了这件带卫生间的小屋子。她什么都可以忍,可是忍受不了去公共浴室赤裸地跟别人一起洗澡。
等她最后躺进柔软被窝的时候,手表已经显示23点45分了。手表是白色的,陶瓷的表链,灯光下隐隐泛着莹润的光泽。这表是当年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的,是她现在身边最值钱的东西了。
李淑现在跟她比较熟了,说话也就随便了,前几天还问她:“连臻,你这个‘范思哲’是夜市哪个摊位买的啊?我看着觉得做工不错,仿的很像,接近a货水准。”
她当时心头一抽,脸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道:“我很早以前在市买的。”李淑“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真真是懵懂岁月,如诗年华。每天醒来,红日满窗,小白趴在她身边,呼呼地对她喷气。罗阿姨总是会在她醒后才来敲门,喊她下去吃早餐。然后,她会汲着拖鞋,披头散发地抱着小白,噼啪噼啪地下楼。餐桌上总是摆着一杯鲜牛奶,两个荷包蛋,她坐下的时候,犹自散发着热气。
连臻“啊”一声,猛地从c黄上坐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啪”一下打开了房间里头唯一的一盏灯,清清亮亮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屋内的每个角落。
又做梦了,梦里又回到了从前。她回了神,才发觉掌心烙得发疼。缓缓摊开,是手表,她不知不觉居然握了一个晚上。显示的是凌晨5点。还早,她还可以再睡一下。
她关了灯,又躺了下来。被子里暖暖的,可是再怎么也睡不着了。最后索性起来,在小煤气灶上熬了一小锅小米粥。锅子里“扑腾扑腾”的沸水声,热气袅袅升腾。屋子里不再安静的让人心慌,有了些许生活的热闹。她缓缓一笑,这些声音让她心安如水,不再惶恐害怕。
她摸了摸昨晚晾着的外套,已有八九分干了。便取过吹风机,坐在c黄上,呼呼地对着衣服吹热风。不时放下衣服,去搅拌一下粥。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重头学起,半年下来也有模有样的。怪不得这俗话说的好,人是给逼出来的,每个人身体里都有无限潜能。
外头的风呼啦呼啦地打着玻璃窗,冬天大约真的要来了,这个月发工资一定要添一件羽绒服了,再拖也拖不下去了。可稍微好点牌子的一件羽绒服就是她半个月的工资,质量不好的,一穿就爱掉毛,估计也就能穿一个冬天。许连臻思来想去已经很久了,此刻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最后咬牙决定,等拿到工资还是去买一件质量好点的吧。至少可以穿两三年!
孟静一下车,便已经瞧见连臻衣着单薄地站在廊下。她眯了眯眼睛,连臻的衣物虽然廉价,但穿在她身上,总是很好看。素颜的她,明眸皓齿,肤白如玉,顾盼之间总隐隐还有种淡淡的气质。说有点高贵吧,明明穿得普通之极,说脱俗吧,一头娇俏的短发,如同一个学生。可分明是两者兼而有致的,还夹杂了淡淡的一种疏离。反正综合在她身上,很是奇怪。
孟静身为这家店的总管,是这里唯一知道连臻过往的人。心里头总是暗暗诧异,到底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个看上去清丽淡雅,连脾气也温柔的连臻犯了罪,甚至还被关在牢里两年多呢?
若不是当时自己店里人员紧缺,估计她也是不会要她来上班的。不过这半年下来,她发现连臻还是不错的,不多言不多语,但是肯吃苦耐劳,什么苦活脏活都抢在第一个做。更重要的是,从不跟其他销售人员抢客人。所以连一直对人百般挑剔的店中销售王牌李丽丽对着她也挑剔不起来。
她再抬头时,已经将心里的诧异掩盖地分毫不剩了,笑吟吟地道:“连臻,你这么早啊?”连臻规矩地问好道:“孟店长早。”
左看右看,再怎么看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孟静暗不可闻地叹息,打开了店门,转头问道:“连臻,吃早饭了没,我买多了。”连臻摇了摇头,淡淡微笑:“谢谢店长,我已经吃过了。”转身,已经去杂物房取扫帚拖把。
今天不是轮到许连臻值日,其实不用她打扫卫生的。可是这样的活,她总是抢着做。
孟静望着许连臻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连臻,每次总是浅浅怯怯地微笑,可孟静对她总没由来的觉得心疼。孟静提着手里的大袋子,走了过去:“连臻,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