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臻手指颤抖地翻了一张又一张。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照片中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她。而且照片的背景她也熟悉得很,是他的海边别墅。
是蒋正楠!这些是蒋正楠让人给她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连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行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软的棉花里,四周都不着边际。她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了楼下。
迎面打来的空气冰冷如刀,许连臻被这寒气一逼,倒恢复了些许神智。眼光不经意地扫到了那辆黑色的欧系车。她一僵,这部豪车,她已经在这里看到过几次了。
许连臻一下子如醍醐灌顶,将所有不解之处都联系在了一起,她一步一步地朝车子走去。
果然,不出数秒,有人从后座推门下车,赫然便是贺君,一身西服,精明干练的模样。态度依旧如以往客气:“许小姐,好久不见了。”
许连臻望着贺君,哑声道:“他在哪里?”贺君垂下眼,似不愿与她对视:“蒋先生在等你,许小姐,请跟我来。”
果然一切都是他计划的。
车子一路行驶,许连臻屏息坐在后座,心绪起伏。
蒋正楠、蒋正楠,这个名字每每只要忆起,只要想到他那张带血的脸,许连臻心里都会难以自已地抽痛。她几次想开口询问贺君有关蒋正楠的情况,他的伤,他的病,现在究竟恢复的如何了。
可那些话语在喉咙口盘旋数圈,一想到包里搁着的裸照,许连臻终究只是无语而已。
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许连臻只觉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连心也是冰凉的。
她又用指甲掐了掐自己,锐锐的统,是疼的,会疼,会痛,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带她去了那个私人小岛。由于她刻意地不忆起,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好似电影片段,恍然不真实。
下了车,许连臻随着贺君进入楼氏君远酒店。电梯的数字不断闪烁着往上跳。贺君一直无声沉默,愈发让人觉得时间漫长。
最后,电梯终于在发出“叮”一声之后,到达所要去的楼层。贺君来到了两扇高大的房门前,用卡轻轻一刷,然后替她开了门:“许小姐,请。”
许连臻望着面前精致的地毯,跨出了脚步,可是她的腿又算有重,像灌了铅一样。“啪”一声轻响,门在她身后轻轻阖上。大约是君远的顶级商务套房,欧式的装修风格,入目便是一个超大的客厅,有附属的吧台、阳台,甚至还有一间书房,舒适奢华。
但是此刻,许连臻所能目及之处,空荡荡的,别无他人,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祟,她只觉得整个空间都充满了蒋正楠的气息。唯一一件卧室的门是关上的。客厅的几上有一瓶酒,一只酒杯,一只冰桶。许连臻的心砰砰乱跳,一阵急一阵缓,已乱了所有的节奏。落地的玻璃幕墙,往下望,可以看到澄江如练,岸边高楼林立,连绵一片。只是此刻乌云低垂,天色混沌暗沉,这里是大雁市最繁华的地段。她来大雁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这么好角度地俯视整个大雁新城的面貌。她这样静静地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空气里有门把轻轻旋动的声音传来,许连臻身体反射性的僵硬,她一点一点地拧过脖子,只有她知道,一时间,掌心里冷冷热热的都是汗。只见蒋正楠一身浴袍,侧着脸,懒懒地站在她身后。此情此景,仿佛彼此从未分开过。许连臻心头一颤,有种酸意瞬间弥漫开来,与她对视的那一双眸子,依旧黑深如墨,无波无澜。可是她已经辨出了不同,他的眼神里头,清冽如冰,没有半分温度。
两人多久没见面了?自从那天出车祸后,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对视令许连臻想起在聂重之家的那个晚上。直到今日,许连臻都可以清楚地忆起那天他含着淡淡笑意,转身离去的画面。
许连臻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深吸了口气,方才压抑住自己所有已明或者不明的情绪:“蒋先生。”
她叫自己蒋先生!蒋先生!
她最先的时候也是叫他蒋先生的。后来,后来……她不大叫他。偶尔要叫,便会用“喂”代替,极少极少数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叫他:“蒋正楠。”
在聂重之那里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子唤自己的……蒋先生。
如今再次听见这个称呼,陌生的倒像是真的是初次见面。
蒋正楠盯着她瞧了几眼,缓缓踱步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许连臻倒抽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因他的走近,他瞧见他左脸上一道长长地疤,从眼角蜿蜒至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