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晋江文学城首页

谢蝉打起精神“出了什么事”

伙计面色焦黄,一件件道来“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和族里都知道了,丧事办起来,亲戚人来人往的,不知道谁说漏了嘴,夫人还是知道了,夫人哭晕了过去,几位夫人都过来劝,舅爷和舅太太也来了,守着夫人,夫人才好了点。”

“各房来吊唁,商量六爷的身后事,整理六爷留下的铺子、田地、房契,吵了起来,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谢蝉揉揉眉心,她走之前留了管事料理这些事,“为什么吵已经分家了,还有什么吵的”

伙计顿住,抬眼看着谢蝉“九娘,那些铺子都记在你名下,六爷之前说,那些都是留给你的族里不同意”

谢蝉脚步停下,眼泪夺眶而出。

阿爹曾说,要给她准备好多好多的嫁妆,那样的话,她以后嫁了人,不用受气。

她不想要很多的嫁妆,她只想要阿爹。

“族里还说,咱们六房分到的田地是族产,现在六爷没了,应该还给族里,还有说九娘和十二郎年纪小,产业会被人骗走,铺子都该交给族里管,等十二郎长大,再让十二郎接手老夫人也说,让大爷和二爷帮着照管”

谢六爷没了,谢嘉琅远在京师,族中人意识到六房的产业要落到谢蝉和谢嘉义这对姐弟手里,就像闻到死气的秃鹫,全都扑了上来,想夺一块肉吃。

谢大爷当然不答应,大房、二房都在呢,怎么也轮不到族里人插手,族里人便指责说谢大爷想侵吞六房产业,谢大爷焦头烂额。

伙计这些天都快急死了,天天盼着谢蝉早点回来。

谢蝉扶着父亲的棺木,“先送阿爹回家。”

棺木送回谢府,家里已经接到消息,谢嘉义搀扶着周氏出来,周氏扑到棺木上,大哭不止,五夫人、周舅母也在一边哭。

周氏越哭越伤心,动了胎气,谢蝉擦了眼泪,吩咐仆妇扶周氏回房休息,叫来进宝,要他去各家送口信。

她回房梳洗,束起长发,换上粗麻布孝服,为谢六爷守灵。

很快,各家得知谢蝉回来了,亲自过来吊唁。

管事高声报出各家名号,范家的,孟家的,余家的

每家派出的都是管外面庶务的公子。

谢蝉和他们见礼,他们一个接一个敬香祭拜。

门口一阵骚动,知州家也派人过来吊唁,差吏簇拥着知州家的主簿进堂。

江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

那些天天纠缠谢大爷、闹着女儿不能继承家业、要分田地的族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身着官服的官兵进来,几个人一扭头,躲进人群里去了。

是夜,谢蝉请谢大爷召集族中人,朝众人深深揖礼“这些天辛苦各位叔伯了,我母亲怀着身子,弟弟年纪小,多亏叔伯们帮着照应。”

烛火摇曳,管事、伙计都站在她身后,唯她马首是瞻,她一身孝服,面对一屋子各怀心思的族人,神色平静从容。

众人心中有鬼,不敢和她对视。

三爷那一房恼恨争地被六房指责的事,早就撕破脸,直接跳起来,道“侄女,不是我们多管闲事,这自古以来,家产都是儿子继承,你爹去得突然,没留下话,你们六房的铺子都是你把持着,这都归了你,你弟弟怎么办你弟弟可是谢家的郎君,你是个女儿家,以后要出阁的,我们不能看着谢家的产业就这么便宜外姓人”

其他人纷纷点头。

“我们不是贪图什么,实在是这事不像话你一个女儿家,得了那么多家产,你弟弟什么都落不着”

“对,这事怎么都说不通,你弟弟才是继承家业的人”

族长知道谢嘉琅和谢蝉情分深厚,有心帮谢蝉说话,但是涉及到产业的家务事,素来纠缠不清,而且江州没有女儿继承家业的先例,他无奈地道“九娘,你祖母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六房的产业不能这么分”

谢蝉抬眸,和族长对视,“我们六房的产业怎么分,是我们六房的事。”

众人纷纷变色。

谢蝉环视一圈,抬手,示意伙计搬来一箱子文书契书,是她这两天让管事整理出来的。

“我们六房的铺子、田地、家宅,全都在官府留了契,盖了印,什么时候买的,记在谁名下,产权归谁,利润归谁,经手的中人是谁,什么价钱,有无赊欠,有无额外的条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六房的产业如何分,不是我说了算,更不是众位叔伯说了算,我父亲生前立下的契书说了算。”

伙计捧着契书给族长和大房、二房过目。

谢大爷、谢二爷、谢五爷正愁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族人,看了契书,心中暗暗松口气。

谢蝉管理的几家铺子,谢六爷都留给她做嫁妆,这些谢六爷平日都挂在嘴边,众人都知道,其他铺子、新买的船、祖宅和田地全留给谢嘉义,而谢六爷没有定下归属的那些,比如财物,一些新买的还没开辟的田地,谢蝉说都给周氏和谢嘉义,她不要。

有了这些东西,加上那些和谢蝉交好的人家撑腰,族里人没借口指手画脚了。

他们都道“这分得很清楚,也很公道,就照着这个分吧。”

依然有人嘀嘀咕咕,不过这次附和的声音很小。

谢蝉敲打完族人,进屋见周氏和谢嘉义。

周氏哭得说不出话。

谢蝉喂她喝药汤,“阿娘,你怀着身子,别伤心太过,还有我和嘉义。”

周氏看着一对儿女,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把药汤咽下去。

谢蝉和他们说了分产业的事“阿娘,眼下事情多,人心歹毒,防不胜防,我先用契书逼退那些人,等等阿爹下葬”

她强迫自己冷静,“以后我再和阿娘商量铺子的事,我不会委屈弟弟。”

周氏叹口气,六爷没了,这些天家里乱成一锅粥,谢大爷是个男人,又不通庶务,照管不到他们,五夫人想帮她,可到底是妇人,谢嘉义呢,太小。

直到谢蝉回来,她才觉得踏实了点。

“这些事我都不懂,九娘,你放手去做吧,现在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你别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和你弟弟都指望你。”

又对谢嘉义道,“十二郎,你姐姐一个小娘子去安州接你阿爹回家,操劳家事,还得出面应付族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她的辛苦,你都要记下阿娘没用,支撑不起来,都要靠你姐姐抛头露面”

她说着说着,想到谢六爷,又哭了起来。

谢蝉劝她睡下,带着谢嘉义出去。

周氏睡了没一会儿,梦见谢六爷,又醒了,靠坐在床里伤心。

周舅母鬼鬼祟祟走进来,支开丫头,小声道“小妹,你听说没九娘一回来,请来好多人给她撑腰,还把家产给分清楚了,她分了好多铺子”

周氏皱眉道“那些本来就该是给九娘的,除了六爷给她的嫁妆,其他的她全都让给十二郎了,她不把事情定下来,族里就要伸手了。”

“我的小妹哟”周舅母急得直拍大腿,“你不懂这些账目的事,十二郎年纪又小,铺子在九娘手上,家里的账本也在她手上,看着分得公平,其实都攥在她手里以后你们娘俩,还有你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周氏眉头皱得愈紧,“现在这个情形,全都给九娘管着我才能放心,有她看着,其他人不敢伸手抢。”

周舅母凑近了些“小妹,你糊涂了,九娘又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是抱养的你要把六爷留给你和十二郎的家业都给一个外人”

周氏脸色变了变,眼帘抬起来,看着周舅母,掠了一下发鬓,缓缓地道“嫂子,九娘就是六爷和我的孩子,不是外人她为了六爷奔波,为我和十二郎操心六爷没了,我不中用,家里事事是她在操持,没有她,我和十二郎孤儿寡母,早就被人欺负了,不说族里人,就是铺子里那些管事掌柜,不是九娘坐镇,早就卷着钱财跑了嫂子,以后别再提起外人不外人的话。”

她想到谢六爷,悲从中来,六爷没了,兄嫂过来安慰她,她心中感动,以为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比外人可靠,没想到嫂子还在防着九娘。

周氏是个温柔和顺的人,突然给自己脸色看,周舅母心里恼火,讪讪地退出来,回到房里,和周大舅抱怨。

“我可是真心为你妹妹打算,六房这么大的产业,现在都让一个外人攥着,以后她什么都捞不着,可别来找我哭诉”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谢蝉是自己买来的,现在管着那么多铺子,有那么多仆从伺候,自己却要看周氏的眼色过活,心里就不舒服。

周大舅道“你慢慢和小妹说,小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夫妻俩正商量着,窗户上一声响动,继而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进屋,按住夫妻俩。

一人走进来,看着吓呆的夫妻俩,冷笑“周山说的居然是真的,谢九不是我们谢家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