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镇政府出面来办这件事,各村的执行力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没多久,一张张预报名表就汇总到了江小满手里。
不过,情况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乐观。
前期江小满他们考察的时候,是按照每个村现有的荒废茶园的数量来大致估算的,实际情况却是,镇里有些人全家都出门打工了,家里即便有荒废的茶园,人家也不至于为了这么几亩地的老茶树,全家再从城里搬回来吧?
毕竟有些在外面混得好的,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孩子也要在城里上学,这些人家,别说茶园早就抛荒了,就连家里的老宅子很多都快塌了,自家的山地和菜园子也给了亲戚在种。
这些人家的茶树林,因为暂时无人认领,都被算作是无主的野茶树——老百姓去摘茶叶可以,但是想要据为己有拿来盈利,拿不出凭证,是没办法跟合作社签协议的。
最后算了算,实际能参与重启计划的,就只有不到三百亩。
“这么点茶园,够干什么的?”江小满嫌弃地拍了拍桌上的统计表。
江小满自己家就一直种茶采茶,自然知道一亩地茶叶的产量。
尤其是这种修剪后重新发出来的新枝,产量本来就不如常年修剪的新茶树那么高,就拿春茶来说,正常茶园一亩地能产鲜叶100斤的话,老茶树的产量一亩地估计要直接减半!
什么?你说老茶树长那么高大,为什么产量反而不如半人高的新茶树?
那当然是因为,茶叶的产量它不是按个头来的,是按芽头来的啊!
就拿江小满自己家的茶园来说,他家的茶树,每年春秋天都要修剪一次,茶树这玩意儿就是这脾气,越下狠手修剪,来年发出来的新枝越多,能采摘的嫩芽就越多。
不像那些老茶树,看着高大,其实一根侧枝上能出半斤鲜叶就不错了。
更何况,老茶树占地面积也比新茶树大,同样一亩地,新茶树能栽种两三千棵,老茶树,一亩地连一百棵都不到,哎!
江小满不由灰心丧气起来。
不到三百亩的老茶树,都不用另外花钱造新厂房了,他自己现在的茶叶厂就能消化掉这些鲜叶了。
“账也不能这么算,我们现在开始修建厂房,正式启用也要等后年了,有这两年时间,那些老茶树好好养养,产量应该能翻倍,再加上过几年咱们培育的小苗也长起来了,咱们这个新厂,往后生意不会少的。”山岩分析道。
要不是看到了这一行的长远前景,他也不会把他和江鱼的养老钱都砸进去啊。
“这么想也对,从长远看的话,只要老百姓尝到了甜头,以后都不用我们催他们,他们自己就忍不住要扩大生产了。”
江小满突然想到了以前大学老师跟他们说的一个案例。
当时上的是自然与环境选修课,老师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说是某十大名茶主产区,因为种茶叶特别赚钱,老百姓不惜违法,也要偷偷使各种手段,让自家山上的原生树种“非自然死亡”。
把这些原生树种弄死之后,老百姓就偷偷摸摸地开荒种茶树,毕竟一亩地的茶树一年能给家里赚一两万,这要一口气开出几十亩茶园,那家里一年岂不是凭空多了几十万收入?
也因为频繁毁林种茶,这里的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某年大旱之后又是大雨,山林没了植被的保护,到处都是山体滑坡,辛苦砸钱种下去的茶树损失惨重不说,有的地方还死了人。
这可真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了。
江小满对这个案例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他爸也想这么干,不过不是为了多种茶,他爸是想把自家的茶树移栽到上面的山坡上,把原先的茶园开垦出来种粮食,多养几头猪……幸亏被江小满及时劝阻了,不然他们家那老房子估计早就塌了。
不过,这个案例也说明了一点,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不需要合作社到处呼吁,老百姓能看到钱,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地扩大茶园面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