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拿过来仔细一看,一角果然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向傅青纶道:“你不是也有一个么?拿出来看看。”
傅青纶果然放下筷子,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佩,递给程辉。大家看时,大小和林之若的仿佛,却是深碧的颜色,里面有纵向的白色细线,仿佛大雨坠落云层,又似流星划过天际。一角也刻着两个篆字。
程辉拿着两块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喃喃读道:“归云,过客,归云过客?过客归云?”
林之若笑道:“不能连在一起读的。他是归云,我是过客。”
唐馨道:“过客我明白,那个绿色带白线的,为什么叫归云呢?”
傅青纶温和地回答:“你看那白线像不像雨点?雨点,就是回归大地的云朵。”
程辉皱眉道:“你们这样酸溜溜的人,起的名字也酸溜溜的。”
林之若道:“你倒是给起个甜蜜蜜的?”
程辉道:“这个容易,黄的叫金风,绿的叫玉露。”
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唐馨怔了怔,一双大眼睛望向傅青纶。傅青纶也楞了一下,眼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林之若。
林之若刚刚抽空吞了一个饺子,拿餐巾纸抹了抹嘴,笑嘻嘻地道:“真不吉利!一年才见一次,相见争如不见。还不如叫行云,流水,天上地下,两不相逢,多么干净自在。”
孟繁星痴痴地看着她。程辉说她心狠。她的心真是狠呢,那样美丽的句子,那样哀伤的句子,别人怎么也记不住,就算记住了也说不出来,她偏偏都记得住,也说得出,却又偏偏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那么漠不关心。
看到傅青纶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对这个男孩许久以来的嫉妒,忽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隐隐涌上一丝同情。
真的,在不在身边,有什么关系呢?
他爱的女孩,是清风,是流水。风会吹着浮云飞舞,水会载着落花飘零。可是那云儿,能缠绕住那清风么?那花儿,能感动那流水么?
自古以来,多情长为无情苦。
曾经多么恨她的这一份无情,可是,也幸亏了她的这一份无情。
多么幸运,漫天红花坠落,她偏偏视而不见,只是含笑走向自己。
想起江边的大柳树下,她微微仰着头,说“你对我的好意,我都清楚”,说“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亲近一个人”,那时候暮色四合,她白衣胜雪,与眼前人,原是一样的眉目,一样的风姿。
林之若目光一转,落到孟繁星身上,见他端着空碗出神,夹了一个饺子放进他碗里,冲他一笑,拿筷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夹的动作。
孟繁星下意识地夹起碗中的饺子,送进嘴里。饺子已经放了好一会儿,但依然温热,咬一口,浓香中混着几分酸意,恰好解了肉的油腻,正是她最爱的酸菜馅。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纯白。
老人说,大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年景很好呢,他情不自禁地,就跟着微笑起来。
胜却人间痴无数
次日中午,林之若才回到家。刚转过楼梯,便看到倚在门边的少年。黑色羽绒服,藏蓝长裤,双手插兜,额发低垂,安详宁静,宛如希腊图画中走下来的阿波罗。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深深凝视,不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