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听到了大笑。
是公孙谌在笑。
颜如玉常常听到他冷笑,狞笑,阴冷地笑,却从未听过如此恣意放纵的开怀大笑,好像这泼天的血腥,这尸骸血海,正让他享受着极致的愉悦。
公孙谌在血色中回头,“从他身边滚开。”
他的笑意犹在,声音却是冰凉。
颜辉看着他:“你会死。”
这话甚至都不是疑问。
颜如玉也看到了公孙谌身上淌着的腥血,那灼烧的白莲确实给他带来了助益,可灼灼燃烧的灭世白焰,却也需要无穷尽的供养。恶火不噬主,只不过因为其主比其更凶恶。公孙谌那一袭白衣已然染红,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当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衣。
公孙谌哑声道:“是吗?”
漆黑的眸子盯着不愿离开的颜辉,“猜猜我给你们送来什么礼物?”他一挥手,爆裂的地动山摇,自白玉柱子始。
当蓝叶舟和颜辉看着那些白玉柱子开始摇晃起来,他们脸上头一回闪过名为恐惧的情绪。蓝叶舟与其他数位仙尊疯狂攻击公孙谌,好像那样就能够阻止紧随而来的轰塌。
黑鹤崩裂,一只二只三四只——
依次破开的爆炸声让聚集在公孙谌左近的缠斗者不得不闪离,只给他留下片刻的空隙。蓝叶舟的面目狰狞,一招灭除了公孙谌泰半的黑鹤,这般大招对他来说也不是容易,额角留下些许汗渍,却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陌生的袭击者抽筋拔髓!
“你不过一人。”蓝叶舟不用示意,就已经有数人扑往下方,包括颜辉,想要遏制住倒塌的巨柱,“而我们,你敌不过。”
公孙谌抬手,残余的黑鹤铁羽皆化为利刃,刀刀催人命。
他的声音阴冷下来,“再瞧瞧呢?”
又是一道轰鸣,像是有火球炸开。
那是极其酸牙的倒塌声,像是支撑天地的石柱歪了一角,是不可避免的轰塌。站在远离战场的地方,颜如玉清楚地认识到这些白玉柱子才是重点,不然蓝叶舟和颜辉等人不会如此着急。
他想起之前公孙谌说过他寻不到颜虹气息的事情。
难道那些若隐若现的日子,大佬早就找到这不知山处的秘境,埋下了后手?也是,对此时的公孙谌来说,这些都是早就发生的过去。
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拥着颜如玉。
他头皮发麻,肩膀便是一沉。那件原本穿在公孙谌身上的法袍披在了他的肩头,冰凉侵袭而来。
哪怕那染满赤红,可淡淡的微光依旧流传,正是法袍运作的模样。
公孙谌:“穿着。”
他从血海尸山走了出来,大朵大朵的白莲燃烧起来,是地下,是白玉,是摇晃的浓绿,是岌岌可危的崩裂。
颜如玉:“大佬做了什么?”
公孙谌浸泡在杀意中的思绪并未回神,他只是下意识脱去法衣盖在颜如玉身上,只因为方才颜辉凑得太近了。他厌恶那些人的味道,便用更深更熟悉的血腥遮盖住,将少年笼罩在自身气息之下。
“……那些柱子,才是真正的阵脚。”公孙谌道,“你是阵眼,他们是佐料。”
这一次仙门大会,从一开始便不是仙门勾心斗角盘旋的开端,而是秃鹰啄食的结局。牡华天宗从未说过这个大阵的详细,自然也无从让人知晓这里陈列的每一根白玉柱子,皆串联起了底下繁华纹路的大阵!
整个不知山处都是阵法的所在,其阵心便是白雪中仅存的浓绿生机。当数百个仙尊气血齐齐压阵时,才构成了阵法运转的起点。
公孙谌确实只记得部分的过往,可当他在夜晚循着颜虹的气息闯入不知山处时,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无数白玉柱子,徒然而生皆是暴虐的杀意。
颜如玉:“东游大陆的灾祸,是真的无法遏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