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源木浑浊的眼里有水光,蠕动枯裂苍白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债啊。
似乎是认命了,西源木停止了挣扎,安然的闭上了眼。
西琉瑜悲痛之色明显,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父王一路走好,来世莫要再遇上像儿臣这样的不孝子。”
床上的西源木一动没动,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西琉瑜磕跪良久,才抬起头来,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余一双发红的眼眶。
温灵在殿外止步,捂住了嘴,强忍着情绪。要不是生在帝王家,要不是这些阴谋诡计,他们两个之间又何必如此这么坎坷。
待这深宫里,已经不敢再露出任何欢喜神色了,恐遭人算计,她已经很久没有对王上露出那时的情感了。
眼前出现了一双做工精细的流云锦靴,温灵缓缓抬头,西琉瑜面色沉静如水的看着她。
“他不会感谢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跟他无关,只是儿臣的一厢情愿。”西琉瑜说的风轻云淡,只是别开了眼没有看温灵。
温灵是一直都知道他的计划的,要不是他用西源木的性命威胁她,这事情,恐怕早就暴露了。
“无关?你这么做恐怕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母妃放心,儿臣不会让王兄有这种苦恼的。”西琉瑜朝她一笑,笑中带着释然,像是终于放下了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一样。
温灵抓着轮椅的手紧握成一团,“你不要干什么傻事,不要让他余生都活在愧疚里。”
西琉瑜听这话,心中一紧。的确,以王兄的为人,不会接受他给的好,亦不会惩治他,到时候面对文武百官,又是一场心力憔悴的周旋。
“在狱中苟且过完此生,也算是惩罚了,儿臣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只是黄泉路上,父王孤身一人,走的未免凄凉。
温灵垂眸,没有说话,转动了轮椅,去了落月轩。
当西国君王驾崩了的消息传遍三国大小地方的时候,西琉逸离西国国界还有一段路程。
“父王……”
从他有印象开始,他就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父王,可以说他几乎是被宠到大的。可是就这份宠爱,他们承受不起,引来了后宫嫉妒。母妃断了双脚,他被绑架威胁,父王前朝受制。回到宫里他是恨的,开始埋怨这份宠爱,可是又不得不靠着这份宠爱在后宫生活下去。经此一事,父王来母妃的宫殿次数明显少了,虽然刚开始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可是他跟母妃两人都挺了过来。父王来的越少,后宫之人对母妃的恶意也就越少,随着年纪的增长,还是有人向他这个皇子伸了手。所幸他学到的东西也不少,足够自保,他也清楚的知道父王在背后派了人保护母妃,可是他要装作不知道。他不能让母妃对父王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帝王无情,这份爱终会消散,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母妃。
他成年那会儿,可以入朝去旁听政务了,父王虽然面上对他多有苛责,可是暗地里还是会帮他一把,挡去了一半朝中的勾心斗角。这些他都知道,他只觉得这是父王因为愧疚想要在朝政上补偿他。听到父王中毒的消息的时候,他内心震了震,暗中派了人去搜罗各种草药,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
刚立太子没多久,幸好往日父王在朝中没少为他打点,才在这狼窝里站稳了脚跟,又怕有人会再次对父王下毒,所以派了人严加看守。偏偏有要来找死的皇子带节奏,说是他下的毒,他将计就计,连根拔出了背后下毒之人。这几个皇子自己过来送死,要是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自己。听说他杀了几个皇子,父王震怒,又有背后嚼舌根的人在父王面前说他坏话,这些他都扛了,可是他不该拿母妃的性命来威胁他,这一举动足够败坏所有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他不会杀了父王,但是也不会再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