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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天旋地转。他眼前的明柱高梁慢慢模糊弯曲了起来,变成了一道道网,直直向他罩了下来。他坐在地上,犹如被一道人间之墙阻挡了归途,隔断了生路。

庄简悚然独坐,他心痛如绞。

他猛然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朝廷、这太子、这刺客、这事情都太混帐了。

他换过衣裳为甚么不走?

他干吗要看到这不能看得场面?

为什么别人杀人,却审度他庄简的仁义良心,逼他抉择?

为什么是他进退俱难,生死两难?

老天并不知晓?救了刘育碧,他庄简就会死么?

庄简抬起右手拿出那炳刀。刀光寒寒果然就是庄近交于庄简杀刘氏三人的传家短刀。

这刘育碧夜夜枕着它入眠。他庄简为甚么看见他被杀还会良心不安,内心煎熬?

这十年间,他反倒不如幼时长进,越活越迂腐。

——这世上有些事明知不能为,为甚么有人还要偏偏去为之呢?

——这世上还有人眷顾着“良心”二字么?

庄简拿了刀跑回到了大殿中,危机间他奔近带刀侍卫的身旁。那人瞠目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双手都紧紧按着锦被犹自不放手。他还未反应过来,庄简手起刀落一刀就插进了他的背心。

不明刺客全副精神气力都放在勒死太子这事了,竟然未来得及抵挡,被庄简一刀从后心捅到前心。刺客强忍着疼痛,抬手抽出腰间佩刀回击庄简,庄简躲闪不及立时肩膀上热血喷了出来,向后仰倒。那人也不追他,豁出命十根手指紧紧按住刘育碧的面部不撒手,刘育碧全身都被他的双手按得颤颤不已,拖向一旁。

庄简扑到旁边金镇兽香炉的近前,用双臂抱起了金香炉。金兽香炉纯铜铸成重达百钧。庄简使劲浑身力气抱起它,连人带着香炉都砸在带刀侍卫的身上。

寝宫内金铁倒地砸在了金砖的重响,震的余震不止余音绕梁。香炉正好砸到假扮侍卫的不明刺客身上,那人连这香炉在地上连滚了数下,胸口刀柄插的越深,倒在地上呻吟滚动,眼看不得活命了。

这屋内震响惨叫之声,惊动了外面的太监女官们。众人纷纷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过来,响起来了一阵脚步声。

庄简伏在地上,颤着双手伸手揭开了锦被。只见刘育碧面色铁青口鼻流血,已经不再喘气。

他忙伸手用力去解刘育碧脖子上的铁绳,他五指淌血也解不开死结扣,庄简用力将太子的右手抽出绳套才抽出了一丝缝隙。他抽出插进已死刺客身上的庄府家传短刀,将刀插进太子脖颈中的铁绳,用力一别,铁绳和短刀同时而断。

太子满面是血胸口尚有温热。片刻后他猛然一动一口血就咳了出来。慢慢地胸口微微起伏,眼睛略动,竟是缓过这口气来了。

庄简身躯微微颤抖,浑然不知心中是何感觉了。

他心中尽是又痛又悔又悲又哀,百味都俱全了。

此人不死始终是个祸害,此人若死他眼前他又不得不救活他。

他心中影影绰绰的发觉了一个可怖的事实。彷佛他已经跨入了一个怪圈。无论他怎样奔跑逃走都会回复到,重新面对着最先的一幕。又似乎是晴空放飞的风筝,无论他飞得多高多远,都会被一根丝线连系着,始终牵一丝动全身。那牵引着他的线索来自什么地方呢?会不会带他走向漫漫不归途呢?

他想的头痛欲裂也始终也想不透彻。

庄简扶起刘育碧,刘育碧缓缓睁开了眼睛,瞩目看着他。他想张口说话,却咳了几口鲜血,脖颈处流淌出了鲜血。庄简抱着他的身子,像抱着冰块火炭全身都软了。

刘育碧硬撑着一点点说话,字字淌血:“你,不是,逃掉了么?”

庄简无语,他心中悔恨交加,他死时他惧怕他活过来他更是惊吓。不是他不想逃是他的淫威所至他没办法逃。

刘育碧盯着他,喘息着道:“怎么,又,回来了?”

庄简沉默。心想他腿脚不听他的话硬是要犯贱回来,他更无法。

刘育碧道:“ 是不是,我死在,这里,你说不清楚,你怕死?”

庄简紧闭着嘴。此人一旦不死又开始整治折腾人了。

太子道:“你在,床底下,作甚么?”

庄简更不能说。

刘育碧看着他,他全身衰弱以及却是眼睛里透出了光彩了。他垂下了眼帘不再问了,伸手搭在庄简肩上,庄简抱起了他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