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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蓦——”他垂着头,低低地唤了一声,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再唤她的名字了,那两个亲昵地字眼轻轻地绕过舌尖,擦过唇际,如同是宿命的轮回,缠绕着他的魂魄,永世也无法摆脱。

听他还像以前心无芥蒂之时那般唤她,蓦嫣的脸冷得像是遭了霜:“公子爷,你我孤男寡女,身份尴尬。”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掩在长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握得死紧,可是却将声音逼得异常地清冷,疏离而客气:“妾身夫家姓向,于情于理,公子爷还是称我一声‘向夫人’更合适。”

蓦嫣那刻意生分的语言在此时此刻,无疑是在萧胤那备受煎熬的心里火上浇油。他静静地看着她,全身裂骨般的剧痛,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如无数的刀子攒钻,比那长寿阎王毒发之时更难受千万倍。他不知自己那发麻的指掌究竟该不该顺遂自己的意愿,即便是她挣扎也好,叫骂也罢,只是将她揽入怀里抱紧,紧得再无一丝间隙。

可是,他却不敢。

“蓦蓦——”他还是低低地唤她,那麻木疼痛的手到底是没能伸出去,只是强抑着颤抖,在腰间的衣袋里摸摸索索,没有顺利摸到白玉珏,却是摸到了他一直以来放在身上的那缕头发——那一缕,他与她结在一起的头发——心弦便更是难以压抑而凄紧地搏动着。

“公子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蓦蓦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蓦嫣扬起唇角,明明是盛夏,可那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深秋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蚀骨的凉:“她是你亲手,一刀一刀凌迟的!”

听着她一字一顿,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他指控,他不知该要如何辩解,也没有一句反驳。终于,那满是伤口的手摸出了怀中的白玉珏,他递到她的面前,却是将手掩藏在袖子里,不敢让她看见他手上斑驳的伤痕,只露出那白玉珏的一角:“这是你忘了带走的。”

蓦嫣神色漠然,表情始终是冷淡的,波澜不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在看见白玉珏时,细细的秀眉不经意地微微一跳,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犹如海水之上漂浮的碎冰,那种冻噬心魂的寒冷,全都被掩盖在眼睫之下,没有让他窥见分毫。“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当日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她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开口拒绝,神情越发的冷漠。

“是我辜负了你。”见她不肯收下,他幽黑的眼眸似乎有些涣散,明明早已经编织好了那么多的理由,可他却不知怎么的,径自说着一些不着边际地话:“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

“所以,你就把这个留给我?”蓦嫣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让我一看见这玩意儿就忆起你当日是怎样的羞辱我折磨我?让我想起你多么的面目可憎?让我恨不得此生此世从来没有遇到过你?”随着那一个又一个字从唇缝里挤出,她便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她眼神里全都是深切地恨意,就连那最后的质问也尖锐得不可思议:“你现在又来做戏给谁看?”

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之后,在他亲口说永不相见再无瓜葛之后,他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搅乱她心底的一潭死水?

难道,是因为向晚枫不肯立即解他身上的长寿阎王之毒么?

于是,他就迂回地想从她的身上下点功夫,如愿以偿么?

是的!

一定是这样的!

萧胤不说话,全无反应,只是那么僵直地站立着,觉得胸口内浸透了刀刃翻剐,随着她轻轻翕动的嘴唇和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尖锐疼痛着。

做戏么?

他做了太多的戏,所以,如今在她眼中,他无论做什么,都脱不了做戏的成分了吧。

见他不说话,蓦嫣只当他是默认了。

“我夫君说了,他答应了你的事定然会做到的,你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谋算什么了。”她压抑着满腔的恨意,故意遣词用字,极力用一种淡然的神色去面对他,不允许自己再露出以往那以脆弱博他怜爱的表情,不允许自己再在他的面前示弱:“这白玉玦,公子爷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惟愿公子爷与新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