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归抽空回了一趟家乡广元,和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完婚。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庭于希正要去赴宴,他欢快的叫了声:“师长!”
“回来了?”
“嗯!”
“家里都好么?”
“都好。”小归笑着掏出两双草鞋,“师长,你说乡下女人有多蠢。以为做了点东西就管得住男人,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我出去鬼混。”
庭于希淡淡笑了下,转身上车。
“你去哪?”
“有应酬。”
“我也去。”
“你休息吧。”
“我不累,师长,我跟你去!”
庭于希沉默一会儿,拍拍他肩膀:“去支些军饷寄回乡。有个女人肯管你惦记你,是福气。以后,这种场合你少去。”
金丽皇宫的舞小姐登堂入室做了妾,沈绘衫光彩无限。
纳妾的前一晚,她独自站在江边。庭于希在师部,躺在硬板床上,叼着烟,呆呆看屋顶。
小归回来说,家里早早关了门,太太没什么动静。
他吐了口烟,说:“知道了。”
庭于希并没将两个女人安排在一起。沈绘衫舒心的住进了小公馆。
苏浴梅落得清净。自幼看惯了成群妻妾,母亲能忍,她也能。
日子一天天的消磨。
家里冷清惯了,只有小归偶尔走动。这一回,他带来一封信。
“北平来的。”
她迫不及待拆开。母亲的亲笔。她心里一热,好久没有热过了。
信是报平安。北平虽已陷落,日子苦些,好在尚能维持。
小归劝她:“北平的日寇,吹嘘’共荣‘,善待’良民‘,尤其对那些旗人、遗老。”
苏浴梅点点头:“信是寄来的?”
“呃……是。”
日统区早已严密封锁。苏浴梅心里明白,这一纸书,说不定费了庭于希多少周折。
初七,是庭于希的生日,沈绘衫办得有声有色。酒席摆在小公馆,赴宴的人,都叫她一声庭太太,谁还记得那个熬清守淡空有名分的女人。她笑得心花怒放。
庭于希回来得晚,自罚三杯。从下午,他一直在师部,说不清在等什么,到晚上,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没少喝,很容易便醉了。
江畔,苏浴梅按当地人的习俗放了小小一只孔明灯。秋风掀着江水,一阵阵的凉,她想起小时候,顺口念:“一阵秋风一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严霜单打独根草,蚂蚱死在草根上“念着念着,眼泪就滑下来。
回来的路上,她特意拐进一条小街,捡了个不起眼的店面,吃了碗长寿面。浓郁的汤面,她尝不出味道。
从小店出来,天全黑了,小街幽暗狭窄,路不好走。她隐约觉得有人跟着,歪歪斜斜,像个醉汉。她不觉加快步,那人更快,几步挡在眼前。
他站在暗影里,半明半暗,醉醺醺的吐出一句:“苏浴梅!”
第 16 章
苏浴梅怔怔的:“你……怎么醉成这样?”
庭于希握着她的胳膊撑住自己。
她等他说话,他却一言不发。僵持一会儿,她淡淡的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回哪儿?啊?”他红着双眼吼。
“回你的小公馆,回你那些烟花风月的地方!“
“苏浴梅!”他狠狠攥住她胳膊,扯得她微微一趔趄,“你给我听着,只要你说一句话,那种地方,我庭于希这辈子再不踏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