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果不其然, 阿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进入变声期,声音有点嘶哑,像公鸭嗓, 那么爱说话的孩子,在外人面前都不怎么开口了,只有在萧彧面前,还像个孩子一样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萧彧转过头去, 打量着个头已快赶上自己的儿子,面上尽是欣慰的笑容:“从哪里摘的桃花?”
阿平正在发育期,身形纤瘦, 脸庞逐渐褪去稚气的婴儿肥, 轮廓逐渐显现, 是个极其英俊的少年,跟萧彧有五分相似, 但剑眉星目, 更为英气一些。
他手里拿着两枝开了一半的桃花, 献宝似的给萧彧看:“好不好看?就是宫墙外那株桃树,它结的果子又苦又涩,极难吃,最大的用途便是春天开花给人养养眼了。我去替爹爹插起来。”
萧彧笑道:“回头找一株蜜桃的嫩枝条嫁接一下,说不定就能好吃了。”
说起这个,他就不禁感慨起来,谁还记得他当初是个农学博士呢。如今他的事业倒是后继有人,几乎每一两年都有新的杂交稻出现,最高亩产已经突破四百斤。
没有化肥与杀虫剂,产量的上限在那儿了。不过也足够了,总共才不到几千万人,这么大个国家,随便种点都够吃了。
阿平朝桃树的方向望一眼,说:“可是明年咱们应该就不在这里了吧。”
萧彧微微一愣:“对啊,明年就在长安了呢。不过说不准,长安有更好吃的桃呢。”
阿平微笑起来:“爹爹说的没错!”
父子二人慢慢往回走,阿平说:“今日闵尚书考校孩儿,东戎收复回来后,该如何治理。爹爹,东戎收复得如何了?前方有捷报回来吗?”
萧彧摇头:“还没有。应是尚未出兵,北方比南方冷,此时想必才刚刚解冻,还需一些时日。你如何回答尚书的?”
阿平说:“爹爹曾经教了我,说北地气候与江南全然迥异,物产不尽相同,自然得因地制宜。北方干旱,不能种水稻,那便种麦。北方平坦辽阔,也可放养牲畜,届时战马还能自给自足。”
萧彧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你想得到因地制宜,便已非常不错了。”
阿平认真道:“孩儿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具体的治理方案考虑不到。我对北边了解有限,爹爹不是常告诉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等以后搬到长安去了,实地考证过后,方能有更具体的方案。”
“说的没错!治理一定要从当地的实际情况出发,不能搞一刀切的懒政。”萧彧拍拍儿子的肩,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希望阿平能够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将这天下治理好。
“孩儿记住了。”
萧彧坐在案后,看阿平认真地将桃花插好,又细心地抹干瓶身的水,摆放在案头,貌似随意地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迁都?师父一回来就迁吗?”
萧彧说:“看情况,若是顺利,你师父回来至少也得四五月份了。再收拾整顿一下,怎么也得等入秋凉快了再走。”
阿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便还有半年时间。”
“对。阿平是不想搬家?”萧彧注意到了儿子脸上的表情。
阿平连忙摇头:“并没有,孩儿也很期待搬家。长安是大汉故都,咱们大安也会像大汉一样强盛,不,会更强盛。”
萧彧听到这话很满意:“你有这个志气,那真是再好不过。咱们父子一齐努力,将大安建设成为一个伟大而强盛的国家,开太平盛世,让万国来朝。”
阿平眼睛亮晶晶,用力点头:“嗯,孩儿会努力的。”
萧彧话题一转:“不过咱们在建业住了好些年,一下子要搬离,我也有些不舍呢。你就没有不舍?”说完斜睨儿子。
阿平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是有些不舍。”
“你从记事起就在建业生活,住了十来年,不舍才正常。这几个月就好好跟朋友同窗相处、道别。”萧彧说。
阿平情绪忽然低落:“我会的。”
萧彧又说:“你以后回建业的机会是不多,但你那些朋友可以去长安啊,还是有机会见到的。”
阿平叹息:“可是他们不一定会跟着搬家。”
萧彧笑眯眯道:“他们可以来长安参加选拔考试。”
阿平脱口而出:“可她是姑——”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脸顿时红了,连耳朵都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