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船上的那些人已经陆续下来了。
新来的这些人邋里邋遢, 胡子拉碴,身上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有的人肩上还扛着刀, 冲着过来接家人的小媳妇和姑娘们嘿嘿笑, 形容十分猥琐。
闵翀朝其中一个流着哈喇子的大汉踹了一脚:“给我规矩点, 到这儿还不守规矩, 别怪我不客气!”
被踹了一脚的大汉赶紧擦了一把哈喇子,不敢再乱看。
闵翀对新来的这群人说:“都给我过来站好了!认识一下,这位就是你们的家主萧郎君,以后需要效忠的也是他。”
这群人约摸有近百人,听到闵翀的话,便朝萧彧单膝跪了下去:“誓死效忠萧郎君!”
萧彧看着眼前这群带着匪气的人,又看了闵翀一眼,心想这莫不是一群海贼吧,他说:“欢迎大家来到崖州,都起来吧。”
闵翀说:“吉山,领他们回去,再给他们强调一下规矩,违令者重罚。”
等那群人离开之后,萧彧才问:“闵当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干的是我原来的老本行。竟然想打劫我们,结果你也看到了,被我们反打劫了,人和船都被我带回来了。这些人常年在海上漂泊,水性自不必说,唯一的问题便是野性难驯,不太服管教,需要好好调教。”闵翀的语气有些得意,也难怪,这些海贼数量比他们的人还多,算是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仗。
“闵当家果然英勇,让你费心了。”水师正需要人,闵翀招揽了这样一群人来,可不就是雪中送炭。
“举手之劳,顺便收了。这群人正好也漂泊乏了,我不过是恰好赶上了。”闵翀说得轻描淡写,“新刺史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被凛之杀了。”萧彧说。
“这么快?居然都没等我回来!”闵翀的语气颇为遗憾,居然没有赶上杀那个狗官。
“有一阵子了。”萧彧说,“我们同新刺史带来的人打了一仗,死了七个弟兄。”
闵翀问:“那崖州现在谁主事?”
萧彧说:“严格来说,没人主事。但凛之已经替我说服了珠官与朱卢两位县令,现在崖州所有的兵力都听候凛之调遣。”
闵翀抱拳:“恭喜大王!”
萧彧摆摆手:“我还不是什么大王。”
闵翀抬眉:“还没有称王?也对,是该挑个好日子。不过你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崖州王了,这些船与水军便是我送给大王的礼物。”
萧彧听他管自己叫大王,难免有些窘迫,感觉有点像是山大王:“这次出去,货卖得怎样?”
闵翀说:“早就全部售罄。卖完之后去兰陵、润州、越州、丰州、广州各地买船,这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否则早就回来了。不过回得晚也有好处,这不,顺带还捡了三艘战船回来。”
萧彧面上露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闵翀说:“我又同这些船厂预订了一些船,水师至少也要几十上百艘才成规模。可惜不能造战舰,回头掳几个造船师傅来崖州,我们就能自己造战舰了。”
萧彧哭笑不得:“还是招揽过来比较好,我们不是强盗。”
闵翀不以为然:“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可见强盗做大了,做什么都变成合理的了。”
萧彧忽然就想起了日已落帝国,西方的强盗打劫完了全世界,摇身一变,就成了文明的代表和世界秩序的创立者,真是何其讽刺。
他说:“你说的这个本就是不对的,不能因为他势大,他所做的就成了正确的。”
闵翀看着萧彧,突然摇头感叹:“真是难得,郎君那样的出身,想法竟然还这么、有原则。”其实他想说天真,最终还是没说出这个词。
萧彧觉得闵翀的语气有点嘲讽,他并不以为然:“我知道,对很多人来说,对错并不重要,符合利益才是根本。但如果这个世间缺乏了公平、正义与对错,那么它将不再是人间,而是地狱。人跟动物也就没太大的差别了。”
闵翀闻言,挑挑眉:“是我小人之心了。”
萧彧看见船员们还在一箱箱往下搬东西,搬了有十几箱,便问:“这些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