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的病终究一日重过一日,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不治病逝。章佳氏所出一子二女,皇十三子年十四岁、皇十三女八公主年十三岁、皇十五女十公主年九岁,都不过是少年儿童,一时悲恸不已,伤心欲绝。
康熙也甚是痛怮,过了几日,闰七月初二,下旨追封章佳氏为妃,谥号“敏”。这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虽没有要求皇子们摘冠缨剪辫发,但也要按照满族风俗,百日之内不得剃头。不过几日,八阿哥那原本光净的脑门上,已经密密长出了一层短发碴子。
真真看了,只觉得好笑,“你们满人的发式实在是难看,再漂亮的人儿,剃成这个样子,都完全不能看了。”
八阿哥瞪她,“莫乱说。”
真真也明白,满人入关之后,这剃头令可着实折腾过好一阵子,以血腥手段镇压了汉人,令得汉人不得不放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改剃金钱鼠尾,实在是精神上的□□。她自己是苗人,父兄可以不按满人的规矩来,总归还是觉得自家父兄那才是正常的,其他的半秃瓢都是不正常的。
“十三阿哥是不是难过得紧?”
八阿哥叹气,“在灵堂都哭昏过好几次去了,汗阿玛也心疼他,昨儿还看护了他一夜。”十分平静的语气,似乎说的不是他亲爹。
真真只一撇嘴,没说甚么。昨儿是敏妃头七,康熙刚下旨追封,难怪十三阿哥伤心。
“汗阿玛今儿还说,今年巡幸塞上,仍带十三弟同行。”这下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是怕十三阿哥留在京里,太过伤心的缘故罢?”真真随口道:“十三毕竟还小,亲娘去了,还有俩妹妹得指望他,你叫他也别太难过了,皇上疼他不假,别叫人眼红了去,暗里亏待了妹妹们就不大好了。”
“你如何知道这个?”八阿哥诧异。
真真倒被他说的一愣,“我就是乱猜的,乱猜的呀!”
“十三妹养在宜妃母翊坤宫里,十五妹原是养在平妃母的长春宫里的,平妃母薨了之后,是安嫔母照料她——这些个娘娘,谁是肯吃亏的?”
真真只是叹气,“没娘的孩子,总归是可怜。”
“瞧你的口气!”八阿哥嗔怪,“说的老气横秋的,你才几岁?”
真真怔了半响,“总比我连我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要好罢?”
八阿哥愕然,随即一阵心疼。原本绑了她来,不过是为了一时意气,也没真想过让这小女孩儿为自己做甚么贡献;后来又见着了杨峥,两下里互相勾兑成功,苗寨大小姐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如今一看,自己还真的是不大留意她呢,只想着这小姑娘言语可爱,虽说有时候也冒冒失失,但不失童趣,偶尔也装成熟,十分趣致——这跟自己那些姐姐妹妹们是全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