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天前,他按照旅行团的日程安排在圣地亚哥闲逛(或者说在导游的“要求”下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参观”)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孤独。
很奇妙的。
他分明在人群中,和理论上的“旅伴们”一起,周围是还算热情地对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的圣地亚哥居民(一群亚裔也挺显眼的)。
可他觉得孤独。
现在也一样。
他在理论上舒适安静的房间里,甲板上旅人的欢笑声从窗外传来。
但喧嚣是他们的。
他只是他自己。
这种孤独感,在这半年来时常伴随着他。
或许说得更精准一点,从他离开非洲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了孤独。
他想起来上飞机的那天,他是想等一个人的。说好了那天要见面。
但那个人没有来。
3、
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再次见面,是柳生没想到的事。
距离每天都要打电话的中学时代也有七年了。
高中毕业以后他选择出国读书,自那以后就断了联络。
为了申请临床医学的入学资格,他重新入学英国的高中参与A-LEVEL的考试(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国中时出了意外被某人拐进了网球部,他在日本国内的高中生活本就只该有一年的),几乎是与世隔绝地学习才成功入学了剑桥医学部。
本科的三年课程,两年的实习,毕业以后他拿到了执业医师资格。
繁重的学习和实习让他很少再想起中学时的事。那些自由,奔跑与阳光仿佛只存在于梦里,而现实则是消毒水和实验室。
虽然这是自己早就定下的人生目标,但柳生还是觉得不能这样了。
他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他在安宁的非洲北部待了一段时间,适应了已经七年没有接触过的干燥又热烈的阳光后,选择一路往东。
鲜血,贫穷,和疯狂。
恶名昭彰的索马里,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
原来战地医生是这样的。
在经历了药品不足器材不足什么都不足的“医疗援助”过程后,柳生终于将仿佛飘在半空中的自己破碎(虽然在医院实习时他并不觉得那样的自己算得上“傲慢”),重新落地在荒土上。
然后那个早上,破旧的皮卡带着据说是从北非运过来的物资支援停在类似平民村落的驻地前。
银发的男人穿着迷彩的夹克和工装裤,从车上跳下来。
4、
“我只是来拍狮子的。”他曾经很熟悉的人这么说,“顺便帮忙开车运点东西。”
“这里很危险。”柳生皱着眉说。
“也有很多新的素材。”
银发的男人露出一点笑时有着不变的危险和讥讽。若不是柳生对他足够了解,甚至会因为面前的人在开嘲讽。但他了解他。他知道这个人只是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冒险因子。
而他没有任何能阻止他的立场。
5、
这就是缘分吧。
从仁王雅治手里接过针线时,柳生这么想。
6、
船开了。
从乌斯怀亚去往南极半岛的整个旅程,包括往返,要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