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口北方话。”张焱又给他一根,“看你抽烟这么熟练,还好不是我儿子。从小主意大,管不了你。”
这根烟蒋白只接,不抽。“我主意怎么大了?”
“大,三岁看八十,抓周那天你可是把床单卷起来往前爬,所有摆件,钢笔、人民币、美女图、小金锤、你爸的公章,一股脑全卷了,你什么都要。”张焱回忆,“后来你来北方,4岁吵着学舞狮,北方干这个的少,你爸还和我聊过,说儿子怎么想学这个。我猜你准保在老家见过,看见狮子走不动道,可能是想家。”
“你知道我认识伏城?”蒋白问。
“知道,我们都知道。”张焱承认了,“那一年你刚到北京,在商场门口看剪彩,拉着爸妈去找伏城的爸爸,非要学那个。后来你上幼儿园,周围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知道你练狮子,都想看看,你不让,更不让他们见你师弟。过生日请完这一波再请那一波,抱着你师弟吹蜡烛,吃蛋糕,伏城怯生生的,你还让他坐主位,猛一看还以为是伏城过生日,给我们乐得啊……我还知道你因为他去深圳。”
“不是伏城让我去的。”蒋白立刻扯清,“是我自己愿意去,我愿意赌一把试试自己能不能赚钱。可能那年我确实轻率,不懂社会上的事,但伏城不知道原因,我爸妈怪不着他。要怪,只能怪我主意太大。”
张焱叹了气。“你爸妈没怪你。”
“是么?”蒋白把烟掰断,“别自欺欺人了,他们是想怪我又不舍得怪我,所以全赖在伏城身上。好像只要没他这个人,我就喜欢付雨了。伏城连一张合影都拿不出来,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害怕,是不是他们去伏城家里收过东西?”
“你妈妈为你哭……”
“你有没有听见伏城哭?”蒋白问,“听见了么?我就能听见。我离开的时候他爸爸一直病着,我爸妈逼他去诊所,什么样的治疗能逼得伏城割腕子?然后我出事,他爸爸去世,我爸妈立刻到他家里、到狮馆,收了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东西,你有没有听见他哭?”
“你别激动。”张焱再递烟,“我道歉,骗你是我不对。你爸妈让我当说客,说今天务必把你劝回家……”
蒋白再把烟撅断。“不回,你告诉他们,不要来学校找我。”
张焱吓着了。“你别做伤害自己的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别劝我。”
“行行行,你别激动。”张焱顿了顿,“其实我也建议你们暂时别见面,他们确实做得不对。谁的孩子谁心疼,伏城在他爸面前也是宝贝疙瘩。”
“在我这也是,他是我师弟。”蒋白说。
张焱皱着眉。“你这孩子年龄不大怎么说话这么顶呢?我又没说不同意。我这人很开放,接受新事物。”
“那要是你女儿呢?”蒋白顶着问,“你女儿带回家一个女生,说她们想在一起,你同意么?”
张焱再次沉默,可这次不算默认。
“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追求真爱,轮到自己家的就不行,是吧?”蒋白想了想,“大部分家长都是你这样。”
张焱无奈地笑了。“你从小就鬼机灵,聊什么都能聊到别人头上,把自己摘干净。我不劝你回家了,也保证不让他们打扰你,就说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年轻,还没工作,衣食住行都需要钱,租房子更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