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的长发因他的动作纷纷滑落垂下,遮住了叶知瑜看向外界的视线,让她的眼中只有这个恶鬼般的少年。
叶知瑜好不容易恢复呼吸,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但容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的好师父都做了什么?”
“他以剑骨归属诱惑各大宗门,却又控制驱使我暗地里逐个将其灭门,夺回那部分剑骨,为他重塑肉.身。”
她仿佛在此时才找回声音:“……宗门百年积蕴,何其强悍,你区区一人,怎么可能单人灭宗?你的剑骨不是已经——”
这便是她胡说八道了,之前她曾亲眼目睹容与同掌门手下掌事的交易。
只是按照逻辑,她必须这么说。
少年的声音似怨恨似讥诮:“我确实仅剩肋骨,但我是剑骨原主。剑骨的一截指骨便足以增强百年修为,更何况是完整肋骨?”
“而那条老狗又以燃烧我寿命为代价,令我服下烈性药物强行激发修为。”
容与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似笑非笑道:“所以你不如猜猜,我现在还有几年寿命?”
他伏在少女耳边,轻声耳语道:“那些——可都被你师父吃掉了。”
他感觉到少女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容与心知,她开始倾向于自己说的是真的。
因为深层心魔是不会骗人的。
他胸中的怒火愈演愈烈,这股火焰已燃烧了整整九年,令他日夜难得安寝,炙烤他的五脏肺腑。于是此时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刻骨狠毒的恨意。
“我此生必要将他挫骨扬灰,神魂尽灭。”
“你要阻止我么?”
少女没有开口。
沉默,漫长到足以令他绝望的沉默。
……呵。
他在期待什么?
但就在容与无趣地张口时,却听见少女颤抖的声音微弱响起。
她似乎知道自己在说怎样大逆不道的话,每一个字都说的颤抖且轻弱。
可每个字容与都听清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我一定会阻止师父,不叫他一错再错!”
说到最后,竟是越发坚定起来。
只有叶知瑜会做出如此悖逆不道的决定,只因她始终坚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即使是师父,她也会站出来纠正他的错误。
她永远如此明亮正直,勇往直前,叫他怯懦憧憬,却渴望占有。
如同生于黑暗的苟且飞蛾渴望火焰的明亮温暖。
——少年漆黑眼瞳骤然被某种火焰燎燃,熊熊燃烧。
叶知瑜感觉到容与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腕,那是几乎要将她双手拗断般恐怖的力道,而在她耳畔,少年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磨牙吮血,带着刻骨的怨恨疯狂。
这才是真实的他,这才是他隐藏在心底近十年的仇恨爆发出来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远离叶知瑜便能掩饰自己的异常,以为冷漠寡言就能遮盖自己狂乱的本质。
可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