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潺吟面向东陵辕雍跪坐于矮榻前,此时她心境稳了许多。她侧头看着伍嘉羿回道:
“伍将军曾救我于困境之中,民女对伍将军自然印象深刻。不过,真正让我记得刻骨铭心的是我汶氏上下一百三十三条人命惨死于伍将军邪恶的屠刀之下。”
汶潺吟的语气平静而嘲讽,听似在回答东陵辕雍的话,但话明显是说给伍嘉羿听的,她嘲讽的自然也是伍嘉羿。
没有人比伍嘉羿更能听懂汶潺吟的言外之意。他有着心虚不假,但又坚持无愧反驳:
“汶氏的确是我负责灭族的,但汶姑娘的言词恕我不能苟同。我是奉承先帝意旨诛灭连罪之家,而非……屠杀!”
“伍将军“问心无愧”的高明之处让人不得不服……哼!”汶潺吟冷嘲:“一句奉先帝之命谁还敢说伍将军是滥杀无辜?”
“汶姑娘的出现,不就证明有人敢质疑先帝的圣意吗?”
伍嘉羿沉稳冷静,汶潺吟暗指他对汶氏滥杀无辜,他也反击她藐视先帝旨意。
对伍嘉羿而言,只要他还想挣扎,他最大的筹码就是“奉先帝之意”,这是事实,没人可以说他做错了。
就算有人认为有错,那就成了是先帝的错,可谁敢公开明说先帝下达了滥杀无辜的旨意?
这一点,没人比汶潺吟更心知肚明,也更愤慨的。
想到伍嘉羿披着“先帝旨意”这件刀枪难入的护身铠甲,汶潺吟好不容易稳住的愤怒之心又难以控制的充斥着她的全身。
无法压抑的愤怒让汶潺吟不再假装冷静,她愤然起身绷紧了全身怒视着伍嘉羿:
“伍将军大概以为西门一案所记录的倦棕都证实你只是忠于先帝才对我汶氏执行的灭杀。然而,你以为有完美的倦棕掩盖你的罪恶,你以为就算有人想为汶氏抱不平,考虑到先帝旨意,也没人敢去追究什么吗?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罪恶并没有人不知,鬼不觉,你必须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
“汶姑娘既然如此指责于我,还请拿出我无可辩驳的证据,否则,你对我的指控就是污蔑。”
伍嘉羿不知汶潺吟言辞卓卓的根据是什么,但他预感到她的话并非信口雌黄,她该是知道什么才能当着东陵辕雍的面与他对质。
汶潺吟听着伍嘉羿的“问心无愧”,她又是愤冷一笑:
“事到如今,伍将军还能假装得如此“心怀坦荡”,可见,你是真的不认为自己有罪。”
“只要汶姑娘拿出证据,随你怎么说,我若该死,我不会贪生!”
“既然你问心无愧,当初为何那么着急把我的侍女杀之灭口?”
“……?”
伍嘉羿蹙眉无言以对,因为他没听懂汶潺吟的话,他什么时候杀她的什么侍女?
“怎么?伍将军杀了太多的人,所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杀了无辜之人了吗?”
“请汶姑娘明示。”伍嘉羿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汶氏被灭以后,我以为我能大声呐喊我汶家的冤屈。然而,我的冲动引来了杀身之祸,我的侍女为了让我隐身苟活,她瞒着我冒充汶家小姐去府衙击鼓鸣冤……但她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伍嘉羿算是听明白了,可他更加坦荡反问:
“汶姑娘何以认定是我杀了你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