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众人将自己的建议说了一边,朱厚照一一听过,道:“朕记得驻守宁夏的有总兵官及副总兵……还有游击将军等人,事到如此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一清刚从宁夏回来不久,对此很是熟悉,接话道:“宁夏偏远,消息难免不甚通达,宁夏总兵官为姜汉,此人正直不阿,若无消息,怕是已经为人所害。至于副总兵杨英与游击将军仇钺,前些日子带兵出御鞑靼,恰巧不在宁夏,也真是因此,贼人方敢借机发动叛乱。”
朱厚照只觉得嘴上的疮疼得厉害,不由自主想到了夏灵瞬的蜜糖,好半天才又扯回道:“如今消息不畅,不知宁夏如何……陕西按察使王守仁,叫他领军西讨。”
杨廷和似是有微词,道:“王守仁任陕西按察使不到一年,资历尚浅,万岁贸然委以如此重任恐怕不妥。”
“若论临近,当属固原,朕记得其总兵官曹雄拥兵众多。固原与宁夏相近,若其得消息,必然率兵平乱。”朱厚照接过孙吉递来的茶,拉下口罩勉强饮了一口,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好半天才道:“正因王守仁资历尚浅,才派他去……今日不做、明日不做,何日才能历练出朝廷栋梁?待到将来皇长子继位吗?至此万事误矣。”
众人闻言都有些诧异。
在群臣心中,朱厚照始终是那个行事不羁的东宫太子,登基之后也时常做些荒诞之事,即使大婚之后有所成长,一时间也难以扭转他的形象——宠信刘瑾、赶走王岳、刘健和谢迁等人,实在不大像是个贤明君主。
今日他也没了往日里的嬉笑宽和之状,指点江山、言辞犀利,倒愈发像一位顶天立地的九五至尊了。
不过这样的形象也并未坚持太久,朱厚照又半带戏谑,道:“怎么,你们要炼丹成仙、长生不老吗?要是能行,朕就不派他去。”
李东阳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什么,没有说话。
杨廷和无奈,道:“臣不敢。只是望万岁多多斟酌。”
“就这样吧。”朱厚照将口罩拉了上去,这才轻声咳嗽,他正准备起身,又叮嘱道:“既知宁夏与顺天相距甚远,便更应当注意消息往来畅通,如此贻误军机,只怕胜仗也要打败了。内阁诸位看看该如何办才好,以朕之意,军机往来与农事都理应另设一司执掌此事。你们好好想想,早日给朕一个答复。”
“是。”
朱厚照正要走,李东阳又忽然开口问道:“万岁,叛乱的檄文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身形一顿,倚着一旁服侍的内官,闷声开口道:“你想问刘瑾是么?”
李东阳不言,只是躬身行礼。
朱厚照有些头昏,轻叹一声,道:“如今边关卫所大多离散,你们可知是为什么?”他见内阁众人不说话,道:“刘瑾行事虽偏激,但却有成效,朱寘鐇叛乱是为何?不正是因为刘瑾整理军屯一事‘抢’了他的田地?难不成你们也要和朱寘鐇站到一边去?”
他身体本就不大舒服,此时心绪激动,额前出了许多虚汗,只能勉强支撑,道:“在座都是我大明栋梁,朕肱骨之臣,还有教过朕读书的先生、师父,你们应当比朕更清楚……卫所乃是太祖时所设,太宗时最盛,如今却一撤再撤,兵官们更是肆意倾轧普通军士的田地,致使卫兵纷纷逃兵,若是长久如此,鞑靼南下谁来抵挡?边关百姓谁来保护?祖宗基业谁来挽救?国不成国,你我还做什么君臣?”他说完忽觉一阵晕眩,索性闭上眼没了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