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当她的亲人,谁要跟她做亲人。
他头一次觉得这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因为他突然想起,曾经他在她说不爱他的时候,也恼羞成怒地想过——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何必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呢,亲情还比爱情更持久呢。
现在他哑口无言。
原来这种言论是如此的刺耳。
他很想纠正并且强调——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亲人,是当了十八年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不要她的亲情,他要的是爱情。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隐忍着离开了病房。
等他买了日用品回来时,病房里的孟听雨已经睡下了,她脸颊枕着枕头,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很虚弱的模样。
他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时,动作轻得仿佛在放地雷。
生怕发出一点点声响吵醒了她。
他连椅子都不敢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边,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分开后这么长时间,他好像也没有机会这样看她。
他看得入神。
孟听雨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嘴唇嗫嚅,他想凑过去听,她又不说了,正当他要退开时,不经意地瞥见,她眼角有眼泪滑过。
也许是生病不太舒服。
也许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徐朝宗如遭雷击般愣住,连呼吸都不敢了。她的眼泪滑过,渗入到了枕头,那一小片有湿润的痕迹。
他才记起。
其实今天也是她跟秦渡分手的日子。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她本来就是这样细腻且柔软的人,任何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她都不可能不难受。
徐朝宗撇过头,他大概是被病毒传染了。
他感觉自己也很不舒服,鼻子酸涩到无以复加。
他眼眶微微泛红,最后垂头,将脸埋在膝盖,仿佛是在休憩。
他依然相信,今时今日她对秦渡的感情,绝没有当初她对他的多。严格来说,她跟秦渡也没有相处多久,那她现在跟秦渡分开都难受,那……那个时候呢?当她决定放下这段婚姻,放下长达十几年的感情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而在她难过时,他又在做什么?
是了,他毫无知觉,他都没注意到她日渐枯萎。
孟听雨睡得并不安稳,她有些轻微认床,这又是如此陌生的环境,而她还在输液,只浅浅睡了半个多小时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正好看到徐朝宗坐在地上,低喃了一句:“回了?”
这一瞬间。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好像将他带回了前世里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他还以为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他很忙,有时候加班应酬到很晚,回来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不敢吵醒她,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自言自语“回了?”然后继续倒头睡觉。
徐朝宗喉咙艰涩,他跟前世一样,语气很轻地回道:“嗯,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