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沁从洗手间门出来,见到陌生人,也礼貌地注视后点头,随即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她经过时带起的风,吹开了蒙在记忆里的那层纱。
孟听雨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何沁这个名字了。
前世,徐朝宗合伙人的太太跟她关系不错,有一天她们约好去喝下午茶,她晚到一刻钟,下车来到电梯口,电梯门开了,有一个模样优雅端庄的女人款款而出,两人对视了一眼,女人走出电梯,她进电梯,擦肩而过。
她上楼来到包厢后,便听合伙人的太太跟她八卦,“你知道远东集团的大小姐何沁吗?我老公跟她大哥认识,刚我碰到她就聊了几句,我是真羡慕她,她应该结了四次婚了,说起来她第一个前夫我后来也见过一次,那次你出差,徐总就没带你去,不然你也能见到,听说她跟她第一个前夫是联姻,但两个人没什么感情,闹了挺久才离成的,之后家里人也不怎么管她,她也就随心所欲了。”
……
徐朝宗的手机响起来时,他正在加班加点地修改策划书。
以为是王远博或者殷明打过来的,随手按了接通免提。
修长的手指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
那头却没了声音,他这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转移到了手机上,看清楚通话显示时,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赶忙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听雨?”
过了几秒钟,才听到那头的她说道:“你有空吗?”
徐朝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好像一瞬间门回到了还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只要他稍微理智一点就会知道,她找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两人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了,重生以来,她也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以她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跟他执手相看泪眼,共话曾经的甜蜜。
徐朝宗什么都想不到。
他冷静的头脑遇到她时,总会当机。
哪怕她现在骗他去死,可能到要断气的时候他才会反应过来。
徐朝宗从工作室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学校。孟听雨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脚边上是一个很大的纸箱,凑近一看,依稀辨认得出里面装的是跟纸箱外图片上差不多的电压力锅。
“听雨?”
这个时节,晚上气温仍然很低。
徐朝宗在来的路上买了个烤红薯揣衣服里,见了她,就拉开拉链,将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递给她暖手。
“问过老板了,保证是糖心,不是糖心退钱。”
孟听雨看向他,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饿,谢谢。”
“不饿也拿着暖手,当心着凉。”他硬塞给她,自然而然地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坐下。
以前也是这样,冬天时她馋了,会让他回学校时给她买烤红薯跟烤玉米。
夏天她也会让他给买切好的西瓜。
当年觉得那样寻常的事情,如今却成为了他反复品尝的珍宝。
只有想起这些事情,他才不会有“其实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的感觉。
她抽离得太快,她放下得太快,他偶尔也会茫然,究竟他们俩一起携手走过的十八年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孟听雨手握着烤红薯,温暖传至四肢百骸,她语气淡淡地问,“那时候是我大意了,其实关于秦渡你还有事情没说给我听。”
徐朝宗神色一顿,苦涩逐渐蔓延至心头。
“为什么这样说。”他低声问。
“别骗我了。”她扭头看向他,平静地说,“好吗?”
徐朝宗心如刀绞。
两人共处十八年,她此刻的平静是真的平静,但那是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平静。
他声音沙哑地讲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
这样的事在豪门屡见不鲜。
“我的确跟秦渡不熟,只听说过他最开始是想借远东集团在秦氏站稳脚跟,双方都是互惠互利,秦渡后来也将重心放在了南边,秦氏出现危机并不是决策失误,而是他在南边铺的摊子太多又太大,当他跟远东集团的联盟关系不再时,远东就成为了他的对手,只能说,他成功是因为走了联姻这条路,失败也是。”
“听雨,我后来有研究过秦氏的案例,无论是哪个家族都不可能长盛不衰,秦渡是有能力的,但秦家从秦渡爸爸开始弊端就已经存在,绝不是靠什么人能去力挽狂澜、扭转局面。”
“听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就像当初我告诉你,盛韬以后会出国,你还记得你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吗?你说,那不重要。如果我告诉你,秦渡以后迟早要联姻,我相信你也不会因此跟他分手,但是,”徐朝宗的声音突然低落了几分,“但是,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
他不是圣人。
不止一次他都想告诉她,秦渡绝非良人。
秦渡即便不跟远东集团走联姻这条路,未来他想保住秦氏想要保住自己的事业,他能走的最快捷的一条路就是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