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她甚至不想再成亲。可若是换成沈鸣,会不一样吗?但至少她这样想着,好像也并不觉得害怕,毕竟沈鸣待自己向来温和。
到底是女子,想到和沈鸣圆房的事,虽然尚且遥远,伶俜还是有些羞涩,赶紧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她掐指算了算日子,今日正好是朔日,晚上便是沈鸣发病的日子。她也不知道沈鸣的那怪疾到底如何,心里有些担忧
庄主是妻控。见着快到酉时,同姨母表姐用完了晚膳,便一个人偷偷去了后府。
到了松柏院时,沈鸣恰好从角门进来。站在通往后山那条石板路小径的伶俜见状,踮着脚同他挥手。沈鸣进了门内,遥遥朝她看过来,抿嘴笑了笑,抬手对她招了招。
伶俜双手提着棉襦裙,像只花蝴蝶般朝他跑去,两人在松柏院的月洞门出会和。这是伶俜头回看到沈鸣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手上握着绣春刀,十六岁不到的少年,高大挺拔,少了平日里的清风霁月,多了一份属于武将的英武。
伶俜不得不再次感叹,沈鸣果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上辈子那么早逝,大约也是天妒英才。她歪头笑了笑,用略带稚气的声音开口:“世子今日怎的怎么早回府,这才刚到酉时呢!”
沈鸣低头看着娇俏伶俐的小姑娘,微微笑道:“今日衙门里的事不多,指挥使大人念及我新婚,还未将大案交予我手中,又是朔日,所以就早些回了来。”
伶俜本想拐弯抹角打探他的怪疾,但见他直接将朔日二字说出来,反倒不知如何询问。又想起那时在庄子上,长安说过世子爷犯病之后,会心智全失去,所以会将他绑住,但他隔日并不知头晚发生过何事。
沈鸣牵起她的手,拉她进院子:“用过膳了吗?”
伶俜点头:“刚刚用过了。”
跟在一旁的福伯笑嘻嘻道:“世子爷可还没用呢?我看小夫人就陪世子爷再吃点。”
伶俜听到小夫人这称呼,有点不自在地红了红脸。但又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意,上辈子只是个不受宠的王妾,这辈子到底成了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
沈鸣低头看她,明明已经十二岁,还是小小一只,笑了笑道:“是该多吃点。”
沈鸣的晚膳很简单,大约是在寺庙里长大的缘故,口味实在清淡,不过是几样素淡的小菜。两人围着小圆桌而坐,伶俜并不饿,只拿个白瓷小碗象征性舀了点白米饭,嘴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眼睛却一直瞄着对面的沈鸣。
他已经换了一身白色长衫,头发简简单单绾了个发髻,上面插了根竹簪子,明月清风般的儒雅,与刚刚那穿着飞鱼服的英气少年,截然不同。他吃食的动作也斯文,觉察到伶俜看他,抬眼朝她看去,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夹了两样菜放在她的小碗中,云淡风轻开口道:“天快黑了,我这里留不得,吃完了让长路送你回静欣苑。”
伶俜抿了抿嘴,试探问:“世子,发病的时候疼吗?”
沈鸣怔了一怔,摇头笑道:“不疼。”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因为记不得。”
伶俜余光瞥到一旁立着的福伯,不动声色幽幽叹了一声,显然是对沈鸣的这句“不疼”不以为然。她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又知他自己也知之甚少,想了想只得转口问:“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么?”
沈鸣见她忧心忡忡的小模样,笑了笑道:“无妨,总有一天会好的,你不肖担心。”又似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是不是怕?”
伶俜忙不迭摇头:“我就是担心你难受。”
惊才绝艳文武双全的少年,却从小染了这样的怪疾,每月都要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即使只是个旁观者,也难免心生怜悯,况且两人到底算是交情匪浅,还是拜了堂的夫妻溺宠:狂妄六王妃。
沈鸣倒是不以为意:“不难受。”
伶俜心道,你是不记得当然会这样说。不过她也没跟他争辩,只用完了膳之后,还赖在这屋子里不动,她就是想看看沈鸣发病时的模样,不是好奇,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他到底生的是甚么怪疾。
沈鸣见她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就是不走,又朝外瞅了眼天色,太阳已经隐没山头,群星涌上来,却没有半点月色。他又催了一遍:“十一,让长路送你回去。”
伶俜哦了一声,磨磨蹭蹭跟着长路走到小院内,目光落在院脚的一排兰花,做出惊讶的样子跑过去蹲下:“长路大哥,这是什么兰花,怎的这么冷还开花?”
长路心思简单,还以为她真是感兴趣这兰花,正要走过去给她解释,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的沈鸣,摇摇头走过来,边将地上的小人儿抱起来边道:“这是寒兰,若是你喜欢,明日我让福伯给你搬两盆去静欣苑,你现在快回去,免得待会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