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的主人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羊皮小盒子。
盒子朝着他缓缓打开,盒内铺着一层精致的红丝绒,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躺在其中。
戒指不是传统的圆环式,看似平行的两道银丝交错成两个切口,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绕了个圈,最后首末相连,合成了一个银环。
“小云,可以抬头看着我吗?”他听到方南出声。
毕梓云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他将目光往上移,与面前的男人默然相对。
他收拢了眼中闪烁的光芒,眼神变得柔和而又坚定了起来。
方南知道,毕梓云这是准备好了。
周围喧嚣纷攘,却犹如和他们两人隔着道墙。毕梓云只清晰地听到了方南说话的声音。
方南的语调不疾不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双温暖的手掌,一寸寸摩挲过他的肌肤脉络,接着便紧紧攥住他的心,再也不松开了。
“小云,我还没有毕业,身上也没有很多积蓄,现在没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方南对他说,“但我已经选好了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在这里。”
跟着方南的目光回过头,毕梓云这才发现,小巷尽头的树荫里,藏着一座隐蔽的教堂。教堂门口站着一名白发外国老人,老人杵着拐杖,对他们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早在这里等候多时,像一棵历经沧桑岁月的老树,见证着一对又一对相爱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再等我几年,等我攒够足够的钱,把妈妈们也接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结婚。”
今天对毕梓云说的每一句话,方南都在脑海里打了无数遍腹稿。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毕梓云就在他的面前,他却又不敢看毕梓云的眼睛了。
“所以,毕梓云。”他最后说,“你愿意这辈子,都和我一起吗?”
方南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场求婚没有任何铺垫,因为他压根就没给毕梓云拒绝的权利。
他只是站在毕梓云的面前,牵起毕梓云垂在身侧的手,为他的无名指套上了戒指。
多年前那场艺术比赛的培训课上,剧团里的辅导老师曾问过毕梓云,你心里最悲伤,最害怕的事是什么?
他想了整整一夜,发现最令他悲伤和害怕的,是方南和他,会像两条垂直交叉的线,经历过短暂的交集,从此以后便各奔东西。
被苏丽娟发现的那一次,他以为最害怕的事要发生了。
方南从学校退学的那一天,他以为最悲伤的事要来临了。
而这枚戒指,恰到好处地包住了他的手指,冰冷银环覆上肌肤,错开的两个切口扣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真好啊,他们既不是垂直交叉各奔东西,也不是一路平行却永无交集。
他们从不同的开端启程向前,却互相成为了彼此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