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对方脏兮兮的工装一眼,再看看自己新买的皮鞋和整洁的衬衫,心里像是找到了什么优越感似的,提着酒瓶走了。
等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郑宥黎手上的动作停了,看着雨刮器呆呆地发了会儿愣。
李寻不是小姑娘,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李寻要什么他自己都买得起,这让郑宥黎心里很沮丧,也很不安。
他比李寻小了快十岁,除了在床上合得来,平日他总会惹怒李寻。
他们有代沟,经济收入差距大,李寻看着混但其实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他却只念完了九年义务教育。
他们有太多的不同,这样的不同变成巨大的鸿沟,让郑宥黎想靠近对方却找不到通往对面的路。
李寻家境良好,认识的人也都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和思维跟自己完全不同,郑宥黎只是努力地靠自己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你连一只名牌包都送不起。
师傅说得是实话,但这句话却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肩膀更加沉重,几乎抬不起头来。
他感到自己的卑微,感到自己的无力,但在这安静的深秋夜晚,他也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并未自怨自艾,振作了一下精神又检查起手里的东西来。
等到收工下班,已是凌晨两点了。
他可以不用忙到这么晚的,但总归一个人回家也是无趣,况且明天他自己的工作也排得很满,他若是不加个班,这事就完不成了。明天师兄问起来,不利的还是他自己。
锁好门出来,夜里的风有些凉了,他租住的地方离上班步行只要十分钟——其实他可以住员工宿舍的,但李寻偶尔会来找他,他便咬咬牙自己租了个单间。
小单间的环境不好,李寻其实也不怎么常来,但他还是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显得不那么无能。
到了楼下,却意外地看见了李寻裹着风衣叼着烟站在破旧的路灯下。
他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里藏着一只小猫,正咪咪地叫着,吃着李寻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猫粮。
郑宥黎呆了片刻,随即一整天的疲惫被这道路灯下昏黄的侧影给驱赶得干干净净。
他的脚步一下轻快了不少,几步跑过去,将人搂进了怀里。
李寻靠着他肩膀,懒洋洋地说:“怎么不回我消息?”
郑宥黎埋头在对方的脖颈里,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怎么回,我想着你生气了,等你冷静一下再说。”
李寻拉开他的手,蹙眉看他:“你还知道我生气了?知道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难道不会更生气吗?!”
郑宥黎抿着唇,轻轻勾着李寻的手指:“对不起。”
“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诚心在道歉吗?”李寻掐了烟,发型被夜风吹得十分不羁,他光脚套着一双牛津鞋,风衣里裹着的是睡衣,就这么站在那儿指着郑宥黎的鼻子骂,“每回道歉都挺快,有用吗?没有任何意义的道歉都他妈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