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白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胸口里也似藏了把火,咆哮着要找到一个爆发口。
自从父母去世,郑余消失,又遇二伯一家上门讨要遗产,他同父母双方的亲戚几乎断了关系后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了。
他重新振作起来后,几乎就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他像是突然从一个任性狂妄,臭脾气冲天的少年浴血而出,所有的尖刺统统被折断,再也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进心里,说是看得开了,不如说是心如死灰,压根没有什么事能打动他。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能大过生死的吗?没有。
可为什么有的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理直气壮地苟活于世?还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换个人再来?他当别人是什么?是拿捏在手心里的玩具还是榨干就无用的工具?
为何会有人如此自私,从不反省自我,还能活得理所当然?!
“一白?江一白!”
“江老师?!”
“老江你怎么了?老江?”
江一白整个人几乎是踉跄了一下,抬手扶住墙,耳朵里嗡鸣作响,几乎听不清旁人在叫他。
他浑身发麻仿佛失了感知能力,胸腔剧烈起伏,眼眶赤红。那些他以为早就释然的事,原来从未释然过,只是被自己强行挤压在心底偏僻的角落里,永不见光。
虽然李寻已经提醒过他,就怕他毫无防备同郑余遇上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也认为自己早已冷静,见了面顶多讨要个当年的说法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当看到那模糊轮廓的一瞬间,他所有的情绪像是突然有了自主目标,根本不听他的话,就这么倏然失控了。
仿佛有一根埋藏多年的线,一直隐蔽于阴暗的角落,在这一刻突然贯穿了他的身体,拉扯出了所有的过往,将他的灵魂强行拽回了父母去世时的那家医院,让他当年压制下去的崩溃情绪就这么被无缝衔接上了。
刺眼的白光,浓重的消毒水味,急救室熄灭的红灯,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如同死神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身旁亲人的嚎啕大哭,不知道是谁的手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他表情空白地听医生说:“送来的时候就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他内心的猛兽汹涌而出,踹飞了长廊上的椅子,垃圾桶,又抬手要打人,医生护士慌乱地躲开,他被身后跟着的警察扭着手压在了墙上。
“你冷静点!年轻人!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啊——!冷静你妈个逼啊——!”
“不可能,医生你弄错了!我他妈姓江!你再看看病例!你弄错了吧?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