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白坐回去的时候,李寻已经不在了。
这个老板其实还是很忙的,不过江一白他们过来的时候,他总是会主动来陪一会儿。
郑宥黎还没从台上下来,江一白就自己给自己倒了酒,坐着边听边喝,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和门口的方向。
这会儿酒劲慢慢下来,他嘴角的笑容便收敛了。他想虽然有些事能瞒过别人,但瞒不过自己——他确实是害怕,自从父母突然离世后,他便懂得了人世无常。再亲密的关系,再觉得理所当然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其实都并非是“普通而平凡”的。
灾难降临的时候,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
他不知道父母离世时想过什么,后悔过什么,遗憾过什么。
但他是有的。
他不该那么任性,不该总是让他们操心,不该那么早早出柜惹他们生气,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自私地说什么“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当他们还在的时候,争吵也罢僵持也罢,都仿佛是理所应当,可当他们毫无防备地离开时,留下的人只有无尽的悔恨。
他确实是怕了,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变得洒脱随性,再不强求,是因为害怕强求之后留下的依然是遗憾和悔恨。
他抓紧时间过好每一分一秒,热爱生活积极向上,外人夸赞他年纪轻轻就懂得好好生活的道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无谓地弥补着什么,可其实什么也补不回来。
他内心有一个空洞,呼啦啦地透着风,他只能聊胜于无地用洒脱的布帘子将它遮盖起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风吹得他痛了,他便想:每个人都是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风吹得他冷了,他便想:我还有酒,还有往后的日子,还有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确实是真心喜欢司韶容的,但他也确实没想过能维持一段长久的感情。
他早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他是认真的,但同时也认真地做好了对方叫停他就转身离开的准备。
他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来麻痹自己,久而久之便成了下意识地习惯。
好像每每这么一想,就觉得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什么刻骨铭心、沧海桑田不过是人自我满足的执念,因为其实什么也抓不住,便非得用一些浪漫的道理来渲染本质是孤独的人生长路,以免悲观的人失去坚持的勇气。
而他是乐观向上的,他便觉得自己看得清,也就放得下。
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司韶容也不过是一时好奇,取材过度,等他回过神来,这段暂时的感情也就不存在了——就跟年糕说的,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还自以为玩了一把小聪明。
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想。
第二十五章 投入角色(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