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本来有点困,笑的又精神一点:“哈哈哈哈,童贯,你还耿耿于怀呢?再赐你一套青花瓷的餐具好不好?”
童贯万分幽怨:“小人不敢。小人这次可真是名垂千古了,非但能博官家一笑,就连后世的官家也是要笑的。”
林玄礼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不厚道,但童贯这家伙稍一放纵就很能惹事,现在这还是他没有权力的时候,已经够搞事的,吸溜掉裹着芝麻酱的凉皮,往竹枕上一靠:“往后一世二世乃至于万世,就算是改朝换代,你这本《说话论》也会源源不断的传下去,做太子做皇帝的都要读。我现在不许人看,你这本书好比璞玉蒙尘,早晚藏不住。以后童贯就是帮闲、宠臣这个行当的祖师爷了。说不准还要有人给你立像,暗中祷告。”
童贯大惊失色,赶紧跪下:“官家,万世之后朝廷也是姓赵的!”
赵森不觉得这是敏感话题,安慰道:“童太监,你别害怕。这话不是忌讳。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倘若治国理政真那么容易,天命永不更移,叔叔又何必日日辛劳。”
林玄礼拈了一块绿豆糕扔嘴里,抿了半天,漱漱口又拿起切好去籽的一碗西瓜,打了个哈欠:“就是,天天睡懒觉不好吗?我回去补个午觉,昨儿半夜向娘娘似乎是中暑了,我这一夜都守着她,今早上还是大朝会,朝会上就差点睡着。除非军事,否则别叫我啊。”
众人:“遵命。”
回去刚睡了半个时辰,又被叫醒。
官家杀气腾腾的睁开眼睛。
头发花白的尚宫关切的看着他,轻声道:“向娘娘去了。事发突然,王娘娘正在诵经,也派人去召礼部进宫安排后事。”
“啊?昨儿只是中暑,怎么。唉。”林玄礼并不觉得意外,她已经多活了十几年,在原版的历史上,她册立的赵佶,继位后垂帘听政了一年,然后死了。朱太后因为生活无望,也不久于人世。现在向太后没有垂帘听政,朱太后还有孙儿在畔,多活了这些年,现在去世也不亏。只是有点惋惜。
尚宫还带来了丧服,两个内侍伺候着官家换上,匆忙赶到太后宫中。朱太后和其他神宗后妃、宣宗后妃都聚在这里,悼念太后。
林玄礼进去看了一眼,她看起来神态安详,两鬓白发多黑发少,没有昨天那种晕晕乎乎的难受了。满怀感慨的在旁边坐了一会,想起了许多童年故事,譬如自己小时候玩累了赖在这里睡觉。前前后后想了很久,叹了口气:“人生在世,终须一别,幸而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向娘娘的地方。”
王繁英:“这样就够了。将来在九泉之下再相逢时,你也不怕什么。”
官家怅惘的点点头,问服侍太后的八个大宫女:“娘娘几时走的?可曾说了什么?”
胡袖儿被几人推推搡搡,推出来搭话:“启禀官家,娘娘说,你始终不肯临幸其他嫔妃,不
让她见到你的儿孙,这很对不起她,她将来到见了列祖列宗,对此事难以启齿,不知是你被挟持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有宣宗当年策划的,教你装病骗她,迎娶王娘娘,这件事都写进了《宣宗本纪》,可你也没有解释。这都是娘娘的原话,奴婢不敢篡改。”
林玄礼臊眉耷眼的点点头:“嗯……嗯……嗯。”
王繁英摸摸下巴:“我替你解释了一下。”说他因病不太行,于是向娘娘就不遗憾了,安详离世。
礼部开始办丧事,动用大量的冰,高搭凉棚,又要请僧道来诵经祈福。
向太后理所当然的与神宗合葬,派遣的山陵使只要重开墓道就好,不用重新修建陵墓。虽说是卑不动尊,但神宗的墓道没有彻底封死。
朱太后:“我也去送送她。神宗身边,还有哀家的位置么?”
林玄礼在尘封的记忆中翻出来,当年的陈美人现在追封的陈皇后,还葬在妃陵的一角,只是重堆了封土,扩大了规模,没有迁棺合葬。“有。你只管安心。向太后是发妻,你是爱妻,我娘不必迁过去自讨没趣。”
朱太后泪光盈盈的眨眨眼,随即微微低头,叹息道:“她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不枉此生。”可你为什么不生孩子呢?宫外人不知道,宫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为了煦儿……那你就是个活脱脱的圣人啊。
林玄礼冷静的想:[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也忘了我有没有为她的寿命而努力。我好像总是不够努力。]
[除了努力工作之外,在学习和生活上总是不太努力。]
[六哥:你很好了。人得有取舍,能及时放弃不是一件坏事。]
夏季不便耽搁,过了头七之后赶忙扶灵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