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面走,一面把话题转到这些八卦上,说得也颇为有趣。其实早些年宁毅以竹记说书形式谈论江湖,这些年有关江湖、绿林的概念才算深入人心。林宗吾武艺天下第一不少人都知道,但早几年跑到晋地传教,联合了楼舒婉后来又被楼舒婉踢走,此时说起这位“天下第一”,眼前女相的话语中自然也有一股睥睨之情,俨然有种“他虽然天下第一,在我面前却是不算什么”的豪迈。
有关于陆寨主当年与林宗吾比武的问题,一旁的于玉麟当年也算是见证者之一,他的眼光比起不懂武艺的楼舒婉当然高出许多,但这时候听着楼舒婉的评价,自然也只是连连点头,没有意见。
三人如此前行,一番议论,山麓那头的夕阳渐渐的从金黄转为彤红,三人才入到用了晚膳。有关于革新、备战以及去到成都人选的选择,接下来一两日内还有得谈。晚膳过后,王巨云首先告辞离开,楼舒婉与于玉麟沿着宫城走了一阵,于玉麟道:“宁毅此人虽然看来大气,但心魔之名不可小觑,人手选定之后还需细细叮嘱他们,到了西南之后要多看实际状况,勿要被宁毅口头上的话语、抛出来的假象蒙蔽……”
楼舒婉点头笑起来:“宁毅的话,成都的景象,我看都不见得一定可信,消息回来,你我还得仔细辨认一番。而且啊,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对于华夏军的状况,兼听也很重要,我会多问一些人……”
她的笑容之中颇有些未尽之意,于玉麟与其相处多年,此时目光疑惑,压低了声音:“你这是……”
楼舒婉取出一封信函,交到他手上:“眼下尽量保密,这是伏牛山那边过来的消息。先前私下说起了的,宁毅的那位姓邹的弟子,收编了徐州军队后,想为自己多做打算。如今与他狼狈为奸的是洛阳的尹纵,双方互相依靠,也互相提防,都想吃了对方。他这是到处在找下家呢。”
“能给你递信,恐怕也会给其他人递吧……”于玉麟才将信拿出来,听到这里,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此事要小心,听说这位姓邹的得了宁毅真传,与他接触,不要伤了自己。”
“今天的晋地很大,给他吞他也吞不下来,不过想要左右逢源,叼一口肉走的想法自然是有的,这些事情,就看各人手段吧,总不至于觉得他厉害,就裹足不前。其实我也想借着他,称称宁毅的斤两,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手段。”
夜幕已经降临了,两人正沿着挂了灯笼的道路朝宫城外走,楼舒婉说到这里,平素看来生人勿进的脸上此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笑容的背后也有着身为上位者的冷冽与刀枪。
于玉麟看完那信函,一时间有些担心这信的那头真是一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宁立恒,晋地要吃个大亏,随后又觉得这位年轻人这次找上楼舒婉,恐怕要如林宗吾一般被吃干抹净、后悔不迭。如此想了片刻,将信函收起来时,才笑着摇了摇头。
“中原呐,要热闹起来喽……”
“于大哥敞亮。”
楼舒婉笑。
不久之后,两人穿过宫门,互相告辞离去。五月的威胜,夜幕中亮着点点的灯火,它正从过往战乱的疮痍中苏醒过来,虽然不久之后又可能陷入另一场战火,但这里的人们,也已经渐渐地适应了在乱世中挣扎的方法。
楼舒婉按着额头,想了许多的事情。
黑暗的天穹下,晋地的群山间。马车穿过城市的街巷,籍着灯火,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