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曦挥手:“好了好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宁忌看着他:“……我吃屎。”
木棚里安静了片刻,随后有在喝水的人忍不住喷了出来,一帮年轻人都在笑,远远近近指挥部的众人也都在憋着笑,宁曦深吸了一口气:“……你告诉初一,随便吧。”
“初一姐想帮你打饭,好心当做驴肝肺。”
宁忌木然地说完这句,转身出去了,房间里众人这才一阵大笑,有人笑得摔在了凳子下面,也有人问道:“小忌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宁曦捂着额头:“他想要上前线当军医,老爹不让,着我看着他,还给他按个名目,说让他贴身保护我,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我真倒霉……”
众人议论纷纷,如此笑了一阵,夕阳之中,有人看见远处又有一道烟柱升了起来,众人起身观看,知道山的那头必然又发生了一场遭遇战,营地之中的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山下不少的俘虏都在眺望那处烟尘。
纵然方才有着些许的笑声,但山里山外的气氛,实际上都在绷成一根弦,众人都明白,这样的紧张之中,随时也有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战败并不好受,战胜之后面对的也仍旧是一根越来越细的钢丝,众人这才更多的感受到这世界的严苛,宁曦的目光望了一阵烟柱,随后望向东北面,低声朝众人说道:
“剑阁的进攻,就在这几日了……”
……
距离剑阁已经不远,十里集。
已经攻占此地、进行了半日整修的部队在一片废墟中沐浴着夕阳。
刚刚火化了同伴尸身的毛一山任由军医再度处理了伤口,有人将晚餐送了过来,他拿着铁盒咀嚼食物时,口中仍旧是血腥的气息。
每一次的幸存都值得庆幸,但每一次的幸存,也必然伴随着一位位熟悉的同伴的牺牲,因此他的心中倒也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
静静地吃着东西,他将目光望向东北面的方向。视野的一侧,却见渠正言正与其余两位擅于攻坚的团长走过来,到得近处,询问他的状况:“还好吧。”
“还能打。”
“方才收到了山外的消息,先跟你们报一下。”渠正言道,“汉水边上,先前与我们联手的戴梦微叛变了……”
夕阳之中,渠正言平静地跟几人说着正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讲述了双方的联系,随后将手指向剑阁:“从这边过去,还有十里,三日之内,我要从拔离速的手上,夺下剑阁。这场仗会有不小的伤亡,你们做好准备。”
毛一山立正,敬礼。
……
剑阁城头,这一刻,拔离速也正看着燃烧的夕阳从山的那一头蔓延过来。
与设也马所说的,不过是有所保留的言语。
他是女真宿将了,一生都在战火中打滚,也是因此,眼前的一刻,他格外明白剑阁这道关卡的重要性,夺下剑阁,华夏军将贯通第五军与第七军的呼应与联系,获得战略上的主动,若是无法取得剑阁,华夏军在西南取得的胜利,也可能承受一次急转直下的沉重打击。
五个多月的战争过去,华夏军的兵力确实捉襟见肘,但是以宁毅的能力与眼光,尤其是那种身处狭路绝不退让的风格,在当着宗翰的面杀死斜保之后,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以最暴烈的方式,尝试夺取剑阁。
在见识过望远桥之战的结果后,拔离速心中明白,眼前的这道关卡,将是他一生之中,遭遇的最为艰难的战斗之一。失败了,他将死在这里,成功了,他会以英雄之姿,挽回大金的国运。
令人欣慰的是,这一选择,并不艰难。会面对的结果,也异常清晰。
他将镇守住这道雄关,不让华夏军前进一步。
……
这一刻,从汉水之畔到剑阁,再到梓州,漫漫千里的路程,整片大地都绷成了一根细弦。戴梦微在西城县斩首上万人的同时,齐新翰死守传林铺,秦绍谦与宗翰的大军在汉中以西腾挪对冲,已至极限的华夏第五军在竭力稳住后方的同时,还要全力的冲出剑阁的关口。战争已近尾声,人们仿佛在以意志力烧荡天空与大地。
大火,就要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