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秦绍谦等人轮番见了不同队伍的领队人与参加的成员,他们各有不同的去向,不同的任务。
“杜杀、方书常……领队去襄樊,游说何家佑反正,肃清如今已然找出的女真奸细……”
“任素丽……带队至长沙一带,配合陈凡所安插的眼线,伺机刺杀此名单上一十三人,名单上后段,如果确认,可酌情处理……”
“姬元敬……两百人去剑阁,与守将司忠显谈妥借道事宜,此外,与当地陈家前前后后详细地谈一谈,以我的名义……”
“冯振、罗细光带队,策应卓永青一队的行动,潜伏自己、密切注意外界的一切蛛丝马迹,同时,名单上的三族人,有标注的男性一百一十八口,可杀……”
“令智广带队,去临安……”
“小黑、宇文飞渡,你们要去联系一位本不该再联系的老人家……”
“应候……”
“罗子服……”
“……要让那些已经陷入战局中的人知道,这天下有人与他们站在一起……”
“……要发动绿林、发动草莽、发动所有避不开这场战争的人,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
“……要堵住那些正在摇摆之人的后路,要跟他们分析厉害,要跟他们谈……”
“……要让那些已经走向与女真合作道路的人知道!就算有一天,武朝灭亡了,有人记得他,我们不会饶恕他!天南地北,十年二十年,我们让他生死两难!”
隔着遥远的距离,西南的巨兽翻动了身体,春节才刚刚过去,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成都平原,正要掀起一片剧烈的腥风血雨,这一次,人未至,危险的信号已经朝着四面八方扩张出去。
正月初七,阴霾的天空下有军队往东走,完颜希尹骑在马上,看完了细作传来的加急线报,随后哈哈大笑,他将情报递给一旁的银术可,银术可看完,又往旁边传,不多时,完颜青珏地叫过来,看完了消息,面上阴晴不定:“老师……”
“青珏你在西南,与那宁人屠打过交道,他这步棋下来,你怎么看啊?”
“青珏愚钝,眼下只觉得……这是好事。”完颜青珏面上露出笑容,“宁立恒此举,意在呼应江南战局,为那位太子小徒弟分担些许压力。然而,黑旗军一旦开始在武朝大开杀戒,固然能震慑一批犹豫不定的宵小,但先前与我方有联系、有来往的那些人,也只能义无反顾地站在我大金这边了……武朝这些人里,但凡老师手上握有把柄的,都可一一游说,再无阻碍。”
希尹点头,完颜青珏说完,又微微蹙了蹙眉:“只是这样的事情,想那宁人屠不会想不到,他既然行此举动,恐怕又还有诸多后手,也未可知,弟子觉得不可不防。”
他忧虑地说完这些,完颜希尹笑了起来:“青珏啊,你太小看那宁人屠啦,为师观此人数年,他一生善于用谋,更善于经营,若再给他十年,黑旗大势已成,这天下恐怕再难有人挡得住他。这十年时间,终究是我女真占了大势,因此他不得不仓促迎战,甚至为了武朝的抵抗者,不得不将自身的精锐又派出来,牺牲在战场上……”
“那……为何是弟子小瞧了他呢……”完颜青珏蹙眉不结。
希尹的心情似乎极好:“只因,除这用谋经营外,此人尚有一项特质,最是可怕……狭路相逢,他必然是勇者中的勇者。世上但凡以智谋闻名者,若事不能为,必然想出各种弯路,以求胜算,这宁人屠却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豁出自己的性命,找出真正最大的制胜之机。”
“……智谋加勇气,这便是真正的大英雄才有的特质,因此他才能够杀皇帝,反武朝,面对着我大金天命所属,他便是走投无路,却仍能昂然不退,虽举世皆敌,却仍旧硬生生地杀出一片天地来。”希尹策马而行,面上笑着,“我看哪,正是算到了会令一些人发疯,宁立恒才如此义无反顾地派出人来,哈哈——正好一网打尽!”
战马前行,完颜青珏连忙跟上去,只听希尹说道:“是时候了,过两日,青珏你亲自南下,负责游说各方以及发动众人阻击黑旗事宜,群雄逐鹿、天地浩荡,这世事最无情,让那些心怀鬼祟、摇摆龌龊的胆小鬼,统统去见阎王爷吧!他们还睡在梦里没有醒来呢,这天下啊……”
希尹笑道:“在打仗了——”那笑声豪迈,仿佛在烧荡前方的整片河山。
这天下,打仗了。再没有胆小鬼生存的地方,临安城在动荡燃烧,江宁在动荡燃烧,随后整片南武大地,都要燃烧起来。正月初八,本在汴梁东南方向流窜的刘承宗部队陡然转向,朝着去年主动放弃的徐州城斜插回来,要趁着女真人将重心放在江南的这一刻,再度截断女真东路军的归途。
与此同时,兀术的兵锋,抵达武朝首都,这座在此时已有一百五十余万人聚集的繁华大城:临安。
风中,犹似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