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如雷轰顶一般的感受渐渐消散,令仪静静地看着他,道:“是, 我是一个虚伪冷漠的人。但是很不幸,这就是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法则……从小到大,我见过的人都是这样,所以我也这样,我只是想活得比别人更好,又有什么不对?”
她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身体,只是依凭本能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仿佛是两个人一样,尽管如此,令仪还是在想,原来胤礽已经和她这么像了,一样的小心眼,谨慎地记住了每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和每一句话。
胤礽闻言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伤害到了姐姐,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西洋钟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寂静,令仪像是被提醒到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抛下一句话:“该去请安了。”
外面众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见只有令仪推门出来,都微微一愣,却见她径自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齐布琛也觉得有些怪,急忙带人跟了上去。
原本跟着胤礽来的宫人都尴尬极了,往日只见五公主和颜悦色的,从未像今日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站在窗边的陀瑾见状走了过来,道:“还不快进去请太子?”
众人回过神,毓庆宫的宫人正要进去请胤礽,胤礽却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道:“走吧。”
令仪率先到了慈宁宫,慈宁宫内除了两位太后,已有大公主和六公主以及慧嫔在,见她走了进来请安,太皇太后笑道:“宁楚格,今日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了?保成不是时常和你一起来吗?”
令仪拿着怀表,笑道:“这表最近不转了,我却给忘了。今早原本是在读书的,可无意间一看时间不早了,便赶紧来给乌库玛玛请安,这些奴才见我风风火火地往外走,不明所以,便也跟了上来,没想到却是早走了,保成恐怕得扑个空了。”
六公主坐到令仪身边,道:“五姐姐,你这个表真有意思,能借我看看吗?”
令仪却将怀表给了齐布琛收好,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倒不如自鸣钟呢,有什么可看的。”
六公主摸摸鼻子,哦了一声,本能察觉到令仪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只好默默远离了她。
不一会儿大阿哥与胤礽也来了,他们平日里一向有功课,因此请过安待不了多久就离开了,众人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待到众人请安后各自离去,令仪便照常带着四阿哥去慈宁宫内的小花园玩耍,胤禛玩得兴致勃勃,看到花丛中有蝴蝶飞舞,便兴奋地要抓住它送给令仪。
令仪怕他摔倒,便跟在他的身后,只是神思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齐布琛有些担忧地注视着令仪的背影,刚才她就觉得公主似乎心绪不宁,之后又不曾和太子说过一句话,恐怕是刚才在屋内,姐弟两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姐姐!”
令仪回过神,见胤禛盯着自己,笑道:“怎么了?”
胤禛眼巴巴地望着令仪,道:“姐姐是不是不开心啊?”
宫人们都在远处站着,听不到姐弟二人的对话,于是令仪点点头,道:“是。”
胤禛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大家都说姐姐这里很脆弱,所以姐姐不要太难过了,这里会很难受的,我不想没有姐姐。”他的手指着的正是心脏所在的地方,显然是从宫人的口中知道了令仪心疾的事情。
令仪低下头,低声道:“是啊……我都忘了。”
她现在有许多说不上来的失落,可是她却连原因也找不到,这才是她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胤禛又伸手抱紧了她,道:“不过没关系的,我会陪着姐姐,逗姐姐开心,比其他人更爱姐姐的!”
令仪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而一怔,随后抬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好啊。”
先前令仪让人送了药给皇贵妃,可六阿哥的病却始终不见好,便知道这药恐怕是没作用的。可悲的是疼爱六阿哥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饱受痛苦又努力地活着,他们对此却束手无策。
康熙每日情绪都不是很好,远不如之前状态好,皇贵妃则更不用说,每日守在六阿哥身边,宫权甚至交给了令仪。
按理说没有公主执掌宫权的先例,只是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皇贵妃也主动点名令仪,因此令仪便开始着手管理内廷,和胤礽吵架的事情便抛在了脑后,也无暇出宫去看自己的铺子。
只是她到底年纪小,又没有协理宫权的经验,因此还要时常奔波前往慈宁宫和慈仁宫,以便询问自己不懂的老规矩,短短几天的时间,除去请安便来回跑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