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芷放下酒壶,美目瞟向江逐流,口中道:“不过,元芷心中却深为江公子遗憾!”
江逐流正欲端起酒杯,听李元芷如此说话,就停了下来,笑着问道:“不知郡主所遗憾者何也?”
李元芷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弄着牛角杯,健康的肤色和琥珀色的牛角杯相映成趣。
“江公子在词中发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慨叹,妙则妙矣,不过这种句子也只有你们中原人能写出来。换我党项人,是永远也写不出来的。”
李元芷的话,从字面上来看,似是谦虚,可是从李元芷说出来语气,非但不是谦虚,反而是挪揄了。
江逐流也不说话,静静地听李元芷继续说下去。
“从词作来说,这是我党项人的不幸。从感情来说,却是我党项人的大幸!”李元芷微笑着端起牛角杯,对江逐流说道:“江公子,来,饮了此杯。”
江逐流伸手拦下,“郡主,请你为江舟解释清楚后再饮了此杯吧。何为党项人的大幸,何党项人的不幸呢?”
李元芷微蓝的双眸中洋溢着别样的色彩,雪白的贝齿轻咬了一下唇边,说道:“中原礼教甚严,女子自小多被困在家中,很少能于外边的男子接触,等到够了婚配的年龄,多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乱找一个男子一嫁了事。请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如何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呢?同样,男子纵使行动自由,由于见不到女子很少外出,又如何能寻到自己中意的‘婵娟’呢?”
“相反,我们党项无论男女,风气开明,行动自由。就比如今日的羌玛大会,左近青年男女都聚集在一起,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意中人,一旦男女双方情投意合,自然就可以回去准备婚嫁,父母不得干涉。所以对我党项人来说,人想多长久就多长久,共起婵娟又何止千里之遥?只要双方互不变心,自然可共一辈子之久。”
“‘人长久、共婵娟’对我党项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党项人永远都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而对中原汉人来说,‘人长久、共婵娟’却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所以江公子才会在词中发出这样的‘此事古难全’的感慨!”
江逐流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李元芷是打算非难他的。看来这李元芷也是一个才女,并且有着这个时代非常难得的独立思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思考,发出这样的声音。平心而论,江逐流不能不承认李元芷说的很有道理。比起自由开放的草原游牧民族来,中原汉人是多了太多礼教的束缚,男女在爱情方面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可是今日这种场合下,江逐流却不能承认李元芷说的有道理。他是朝廷派过来的使臣,无论如何不能折了此阵。
“呵呵,在郡主看来,莫非是行动自由,男女之间可以任意相见,就是可以产生‘人长久、共婵娟’的境界了?”
“正是!”李元芷俏丽的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逐流,“江公子莫非还有不同意见?”
江逐流端起牛角杯,饮下半杯,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江舟以为,外面羌玛大会这种形式虽然可以让男女自由相见,自由选择,但是结果却是肉欲的吸引多于爱情的吸引。”
“肉欲?爱情?”李元芷低下头,口中轻轻重复两遍江逐流的话,旋又抬头道:“江公子,何谓肉欲?何谓爱情?这中间有什么界限区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