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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明知必败的差使,钱、吕等人亦不敢让老夫或者晏尚书前往。他们生怕我等侥幸说服西平王从甘州回兵,立下大功。虽然说他们有九成九的把握断定李德明不会撤兵,但是还剩余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呢。万一西平王李德明神使鬼差之下,听从了朝廷的政令,这一份天大的功劳不就是拱手送给老夫或者晏尚书了吗?”

“所以对老夫或者晏尚书的主动请缨,钱枢密使和吕相公皆曰不可。对于我二人推荐的其余朝中大臣,钱、吕二人亦是不给机会。”王曾说道。

江逐流奇道:“钱枢密使和吕相公惧怕通判大人和尚书大人立下大功,被太后和皇上擢升,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尚且情有可原。可是他们为什么又不同意你们推荐的人选呢?”

王曾叹道:“无他,党阀不同也。事殊理同,老夫和晏大人推荐的人选必然是志趣相投之人,若是侥幸立下大功,官职升上一升,那么我等在朝堂中的声音就会强上一分,这岂是钱惟演和吕夷简二人所愿意看到的呢?”

江逐流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钱、吕等人自己怕担罪责不敢担任此差使,又恐其他人等到兴州之后立下大功。若此说来,所谓出使兴州也不就成了空谈,找不到人选了么?”

王曾道:“钱、吕二人本希望提出此议后,身边一干朝臣会踊跃为他们分忧解愁,万没有想到,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争气,畏兴州之途如猛虎恶蛟。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又做商议,最后向圣上和太后推荐了江大人。”

“这就奇怪了,钱惟演和吕夷简贵为枢密使和宰相,和我这八品县丞素无来往,为何这个时候会向太后和皇上推荐江舟?难不成他们不怕下官到了兴州说动西平王李德明从甘州撤兵,立下一场大功吗?”江逐流挠头不解。

王曾点拨道:“江舟,这点你还看不透吗?老夫和晏大人推荐的都是朝中大臣,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莫不是有数十年的为官之火候,且不说文韬武略如何,单单是处事之老道干练通达就远非一般官员多能比拟。故此,钱惟演和吕夷简才会惧怕这些大臣到了兴州西平王处会说动西平王退兵。若是老夫和晏大人推荐的是朝堂之外的官员,吕、钱二人自然是不惧,当然,老夫和晏大人也不会推荐。这些官员纵然和老夫与晏殊大人志趣相投,但是碍于年龄阅历所限,经验尚浅,即使能出使兴州,又怎能说动西平王解除甘州之围?又再者说来,钱惟演和吕夷简既然不赞同老夫和晏大人前去,也不赞同老夫和晏大人所推荐的朝中大臣前去,又能以何种理由赞同那些资历尚浅的外放官员出使兴州呢?皇上和皇太后这一关亦不好过!”

江逐流苦笑道:“如此说来,吕相公和钱枢密使是认为下官资历浅薄,经验尚缺,即使到兴州西平王府,也无法说动李德明把党项铁骑从甘、凉二州扯回来,故此才推举下官担任宣德郎出使兴州的?”

“是,也不全是!”王曾剖析道,“江舟,这其中的缘由远远大于你方才所说的理由。”

江逐流抱拳道:“江舟鲁钝,请教通判大人。”

王曾道:“首先,钱惟演和吕夷简确实认为你资历浅薄,经验缺失,不可能说服西平王李德明从甘州撤兵。如果老夫没有记错,江舟你今年尚未满二十二岁吧?”当日在洛阳时,江逐流前去拜访王曾,拜帖上就写有年庚,王曾是连中三元的奇才,记忆力自然不在江逐流之下。

“江舟春秋的确尚未满二十二岁。”江逐流欠身道:“多谢通判大人记得。”

“西平王李德明倾党项之力讨伐甘州回鹘,岂是儿戏?若是说一个二十出头的黄口小儿能说服西平王李德明罢兵,老夫亦不相信。”王曾继续道:“这正是钱惟演和吕夷简向太后推荐你担任宣德郎出使兴州的理由之一。”

“那其二呢?”江逐流道。

“第二理由,则是与你曾在朝堂之上折辱西平王国师阿布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