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回味这七爷的这番话,其实他当初也怀疑过七爷为什么要来东北,难道仅仅是为了逃避家庭的追捕?
“子卿,我头一眼见到你,是在讲武堂的操场。你还记得吗?那天雨下得真大,北方的雨又冷又硬。我看到三个返校迟归的孩子,看到其中一个俊秀的孩子眼睛很好看,那个眼睛告诉我,他就是胡子卿。”
子卿笑了,笑得那么青涩:“我看到一位凶神恶煞般的教官,长得像我家唱堂会来的小生般英气勃勃,却狠得像饿狼,抓了我的脖领子在雨里发疯的跑。若不是怕给我爹丢脸,小爷早就翻了!”
二人相视大笑。
“我就奇怪,是我太不幸,还是这个孩子太幸运。我从小就自己打理一切,还总在哥哥的鞭笞下过活。眼下这个孩子也是出身将门,怎么连个鞋带都不会系。”
“王大川他们对我猜想,说这个教官一定是寒门小户出生的,估计一辈子没见过白面饽饽,不然为何这么大惊小怪的逼我吃苞米饽饽。”
“看我捉了这个小子揍他。”小七呵呵笑着,师徒二人的谈话那么的亲切。
“后来孝彦发现居然我的师傅就是鼎鼎大名的‘南方杨美玉’,而此前‘北方于良骥’也曾是孝彦的开蒙师傅,何其有幸。”子卿黯然的低下头。
“子卿,你永远是先生心里最优秀的学生,不管谁如何评论,你在先生心里永远是讲武堂毕业时上台领取优秀学员证书的那个胡子卿。你永远是在剿匪时声名赫赫的东北军少帅。子卿,‘少帅’这个名号你当之无愧!”
子卿眼泪在眶里打转,却强忍了热泪的夺眶而出。
“小于说,‘真能忌我亦知音’,怕真在处心积虑排挤你的人就是忌惮你的人,是怕你的人。他们在老帅面前挑拨诋毁你,老帅未必信,所以他们在造各种舆论攻势在对付你。说明他们在怕你,让你的敌人怕你,你本身就胜了一筹了,不是吗?”
七爷的话娓娓道来,说得缓慢,子卿却频频含泪点头。
“老帅也有他的过错,他太宠溺你了,太重视你了,太保护你了。如果他不能保证一辈子做一把雨伞保护你,他就该早些把你推到政治的风雨中。尽管雨水可能很脏,但那是躲不掉的。”
送走七爷,子卿在换了西服去瑞茜大饭店喝咖啡。
路过舞厅的时候,一位拖着白色舞裙的女孩子追上他,燕语莺声的轻唤:“胡少帅。”
子卿很久没听人叫他少帅了,猛回头,眼前一亮。
这位纤尘无染美如天仙的小女孩,不就是几年前在舞厅门口跌倒在他怀里的那个“白雪公主”许六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