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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廊里,那个座位上只有两只空酒杯。胡子卿笑看了看张继组,捻起两个手指,哈哈气,做出要弹张继组脑壳的动作,吓得张继组连连喊冤了往外跑。

同张继组分了手,子卿折回酒廊。

落地玻璃窗前,一身西装抽着雪茄的杨七爷正对了窗外夜色发呆。

见了胡子卿的出现,杨七爷吃惊后又恢复平和:“你还是找回来了。”

“不然怎么是先生的徒弟呢。”子卿淡笑:“才见了桌案上酒杯旁折断的火柴棍堆的那个星星,孝彦就信了定然是先生来过。回来不过是碰运气。”

杨焕雄带了子卿来到他酒店的房间,屋里有股淡淡的香水气息。

“她走了,没关系的,就我一个人。”

子卿怪异的笑笑。

“小东西,别乱猜。她是我的artner,法国人,我在美国认识的。”小七端起玻璃高脚酒杯,红酒漾着绚烂的光彩。

“先生,孝彦一直在找寻先生~~”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没错,我也没错。”杨焕雄说:“你不找我,我走之前也会去见你一面。子卿,你的话没错,你是人,有尊严,不想被当牲口教训。但凡教人是有两种方法,简单容易见效的就是打,小猫小狗不听话,打几下踹几脚都管用。当然可以去讲道理,去说服,可是那个花时间耗精力,不是对什么人都见效。七哥当然知道你的难过,可七哥是个没耐心的人,自幼自己是这么被教出来的,也如法炮制的对你。对不起,如果你不认可,作为先生,我没有立场去逼你,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去教你。俗话说,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过几件事情不想同子卿你系疙瘩。第一,杨村之役,我并没有架开你,抢你功劳的企图。那么做,是惟一能让于远骥活命的办法。于远骥孤军作战,必败无疑。就是没有我去劝说,他和汉辰也要败在你和奉军手上,这点他们都知道。只不过他们不得不打此仗,总要对秦总理有个交待。但如果打下去,荀世禹就有借口以穷兵黩武、祸害百姓为由定了他们是战犯,诛之而后快。并且,于远骥如果同奉军交火,必有奉军伤于炮火,胡大帅绝对不会为于远骥说情,怕也成全了荀世禹杀于远骥。我和小于多年的挚友,汉辰又是我的爱侄~~子卿对不住,我只有这么做。”

胡子卿愣愣的看着杨七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难怪前些天段大爷让父亲出面说和,开赦了于远骥战犯的罪过。

“可能你很失望,错失了一场施展身手的机会。但是也总不能‘一将功成万古枯’吧?百姓遭殃,哀鸿遍野。子卿你是个悲天悯人的心肠。关于杨村一战,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杨焕雄始终面对了窗外夜色,子卿埋坐在沙发里默不作声。

“关于带你去疯玩,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你我该做的事。只不过是告诉你,我杨焕雄也是出身将门,也有锦衣玉食,也能过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我不能。我想,但是我不能,就是这么矛盾。于你不同的是,家中的长子,应该是重臣,重臣是要当千里马来养,要奋蹄勇进,要不知疲倦,要扛载全家的责任。你是,我不是。可是事与愿违。我是家中幼子,本应是家长的宠臣,本该当做美玉珍玩被宠溺惯养的,不用承担任何的家族责任。可惜,我和小于都是幼子,都被误当了千里马去养。你呢,家里长子,却被当作美玉去珍藏了。错就错在,我总想拿你当千里马去驯养,不是为胡大帅,是为了天下民众,因为你有成材的质地,却是璞玉有待雕琢,雕琢就要挨刀,就要受辛苦,你知道吗?”